“这里?”她歪着头仰望他的脸,研究了好一会儿。“嗯~~你的五官方方正正,长得都很好看,也没多长出什么、缺少什么……”这就是他要她“观察”的“重点”?
“这里!”发狠似地把左半脸突然逼近到她鼻尖前,张伯冠想起他曾无意间向一名婢女多瞄了一眼,后者便激动得尖叫晕死……
没错,异儿初来乍见到自己,也是好不激动——却是把自己的脸颊和双唇全送上门来,或许他真不该为她“不同凡响”的反应感到惊讶才是。
“这些烧伤,难道你没看见吗?难道不觉得恶心恐怖吗?啊,是了,还是你怕我怕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呢?”
不等她开口,他又倏然松开她,垂首不断发出冷笑,笑得自嘲也自卑,那些话与其说是讲给她听,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吧?!
“你可知道这些烧伤是我自己故意弄的吗?”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反倒冷静下来,太过冷静了,异儿有种比听到“怪怪的话”,更不舒服的感觉。
“蜜丝……当火焰烧到身上时,你是不和我一样,痛得皮肉都麻木了?对任何事情都绝望了呢?
我好恨自己无法及时救下你……再早一刻,再早一刻的话,你便不会那样饮恨咽气了吧?你会不会恨我来不及救你?会不会……”
“蜜丝……蜜丝……蜜丝!蜜丝!”
在广场祭坛那里,在滂沱大雨里,张伯冠疯狂也似地咆哮着,和轰轰隆隆的雷声分庭相抗,直到雨止日落月西上,咆哮得干哑,数人再也听不下去,有人出面要把他拉走,他却反手奋力夺来一支火把,毫不犹豫往自己脸上烧去——
“蜜丝……”宛如一场最可怕的梦魇,他的情绪正深深陷入往昔,眼前又看见蜜丝最后也最哀伤的笑容,恍恍惚惚……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呀!”异儿读不懂他的悲伤,可再读不懂也知道,他的悲伤一定需要别人的安抚,所以她乖乖任他再次抓住自己、拥抱自己、亲吻自己、放倒自己——呃?!
张伯冠用唇掩住她准备发出的抗议之声,即使异儿再纯再迟钝,也知道这种亲昵不怎么适合发生在这看得见日头、也被日头看见的地方吧?
“唔……”那声音细细小小,却仍可听出其销魂甜美,让赤裸强健的男体浑身为之一颤,似苦还甜地闭上眼睛。
蜜丝……蜜丝……蜜丝……
“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蜜丝……我想听你喊我……”
“异……异乡……异乡人……”
“是了……”他拥抱着甜美柔润的人儿,满心餍足,但除了欲望外,又有些什么?是自己来不及挽回的爱恋?还是背负一生的痛苦?
或者,是重温当初拥着心爱的妻子,那死而无憾的心满意足?
“蜜丝……蜜丝……”而这口口声声他叫唤的对象——那个长发黝肤的异国人儿,真的实现她临死前的许诺,重新轮回投胎转世?或是借尸还魂来与他相会?
“异乡人”这昵称,在中原的家乡没有一人知情,所以……他可以这样奢望吗?可以吗?
鼻息浓浊,体力已经濒临极限。
“哦!”他发出一声呻吟,倾尽力气的撞击,伏倒在她的身上。
蜜丝……异儿……
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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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人,我穿这个很舒服哩。”犹如一只小粉蝶,异儿快乐地在树荫下手舞足蹈着,穿的不是平日的裙襦,而是他特意从箱底翻找出来的天竺纱丽。
他尚未开口告诉她穿戴的方式,她就已经兴高采烈地拿去换装。
紧身衣、衬裙,再巧妙将纱丽绕裙、披肩,华丽的色彩映得她乳肤闪亮,洋溢青涩欲滴的风情。“这个纱纱纱——”
“纱丽。”
“对对,纱丽。”她随手将纱丽的一角一拉,在一阵吹来的风中翻飞。“比衣裳好穿多了。”
“你爱穿便穿吧。”在张伯冠的眼底视线里,渐渐地,异儿的五官和记忆中的芳颜交织揉融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因迷眩而恍惚了,坐在桌子另一头的张仲亚还得连唤好几声才拉得回他的注意力。
“……就是这样,大哥。”张仲亚要说的话是说完了,可是也看出来张伯冠的恍惚出神,便知道自己方才是一场白费唇舌。
张伯冠也发现自己的失态,他重重咳了一声,勉强将视线从翩翩起舞的小粉蝶身上挪开。“你说什么?”
“我说——”决定先喝杯茶再重新来过,张仲亚将话重新复诵了一回,“今年皇宫的御衣坊已经内定由我们锦绣庄来提供宫服的布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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