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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夜,烛火早已燃尽,床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起身,往内侧看去,他的女人睡得正熟。
指腹轻轻碰触她的颊面,尚温,不算太凉。他暂时离开一阵,她不致醒来。又看了她一眼,把被子拉到她的肩上,确认她不会著凉,才无声无息地下床。
心跳得还有点快,仿佛之前的温存还残留在他体内。他从未有过这种经验,明明只是无数次里的一次肉体交欢,至今的心跳仍然无法抑平。
身上全是她的气味,有点甜,还有沭浴过後的香气,殷戒迟疑了会儿,不愿让外人闻到她的味道,只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用早冷掉的洗澡水拭去身体的味道,再换上新的衣衫回到床边。
「做爱吗……」他极轻的低语:「这就是你说的做爱吗?」没有仗著肉体交欢而有所求,只是突然问想要碰触她,占有她,那种渴望来得突然,让他想要吻平她的疤痕,让她的身躯融入他的体内,让她的气息钻进他的血液里。
他暗暗深吸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心跳跟情绪。随即,他放下纱帐,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想起她之前说的爱语,不由自主的,他打从心里愉悦起来。
然後,他悄声走出房。
房外一片夜色里泛著银白的光辉,他看见元夕生早已等在回廊角落,他微笑:
「都准备好了吗?」
元夕生赶紧上前,低声说:
「殷爷,都准备……」一抬头,吓了好大一跳。「你是谁啊?」
殷戒讶了声,这才想起他忘了易容。
「你你你……哪儿来的浑贼,敢敢敢……」
「敢什么?你认不出我的声音吗?」殷戒沉声道。
元夕生瞪著他俊美到十分阴柔的脸庞半晌,才迟疑问:
「你……易容?」
殷戒含糊应了—声。
元夕生立刻松了口气。「我还当是哪里的采花大盗,连鱼小姐也要采……呃,爷,你这易容术真是高超,比起之前是俊秀许多,只是……太精美了。」让他不是心跳,而是心惊肉跳,虽是如此,他的眼睛却无法离开这样的脸庞,
殷戒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内心竟然没有太大的起伏。他问道:
「雷大人呢?」
「已经到了。我安排他住在附近聂府的别宅里。快马已经备好,等明天一早,雷大人就要转赴东南沿海。」
「雷大人驻守边疆多年,虽然明为升官,但实则暗降,让他远离朝廷是件好事,这一次他被召回京,摆明皇上要架空他的实权,他索性告假去看聂大,顺道与聂大研究东南沿海的防备。夕生,你说这算不算是好官呢?」
元夕生一愣,想了想,道:「我只知大爷跟雷大人是朋友,殷爷你之前曾在大爷身边做事,一定对雷大人有所了解,你说是好官他就是。」
殷戒轻笑,而後柔声道:
「我是曾在聂大身边多年,但我也在某位大人身边三年,不只做了许多龌龊的事,也学会了许多下流的手段。夕生,在这人世间啊,杀人只不过是武力上的胜负,但流言跟栽赃却可以很容易的毁灭任何人,就算功夫再好,也逃不过这两项最可怕的武器啊。对了,你确定那个叫阿青的,说的全是实话?」
元夕生怔怔回神,迟疑点头。「阿青是乡下人,他入府是为赚钱,被右都御史收买,也是为了钱,本来咱们等著他露馅,找上我合作,没想到被鱼小姐打乱了全盘计画。」
「是啊,被她打乱了计画。她这个书铺老板算不够称职,不懂得圆滑,还明著挺自家的奴才。」虽是有点斥责的口吻,嘴角却含笑。
南京的流言是他一手主导,结合聂家跟西门家散播流言的能力,让人人以为半月有狐仙附身,这灵感来自他救半月的那一夜里,狐狸引路……总之,流言似真似假传了一阵,也传进右都御史耳里。如果右都御史被鬼神之说吓得就此收手,他绝不会痛下杀手。
偏右都御史丧心病狂,非要置人於死地,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元夕生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爷,这是西门家的……」
「西门家?」殷戒接过,随即一怔。
「西门家的人情单。西门老板说,是殷爷找他们合作散播鱼小姐是狐仙的流言,他们照做了,从此聂家欠上一笔人情。」元夕生抱怨:「其实右都御史在南京,对他们也有影响,偏要抓住这次机会强压在咱们上头。」
「无所谓,这正是商人本色,下回再扳回即可。夕生,你找的那姑娘功夫足以自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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