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婷头低低的跟著走进,好奇的垂眼打量四周摆设。以前在四哥未来时,这间屋都锁得牢牢,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犹如四哥的私人禁地,她老早就想偷溜进来看一看。
朝遇一指一旁已架好的古琴,沉声说道:"以后不用我吩咐,你就自己过来弹琴。"
屋内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只是单纯的一间书斋,干净整齐到一丝不苟,害她有点失落,本来还以为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真是白期待一场。
瞳婷心不在焉的回答了四哥一声。
朝遇在案上燃起了暗玉水沉香,淡淡沉香透过白玉云炉冉冉升於空气之中,幽香醉人,恬静优稚。
瞳婷提著一颗心走至琴架旁,架上的琴通体墨黑,与她平日所练的琴不同,但她也知道,四哥的这把琴一定价值不菲。
怯怯然在椅上落坐,眼光看向四哥,他走回了书房另厂一方的大桌后,埋首於一堆足以将她淹没的帐簿中,头也没抬、看也不看她一眼。
四哥不直接以双目盯著她练琴她是很庆幸啦,但是那股慑人的压迫感依旧在,而且她也知晓四哥的耳朵肯定竖得紧了。
深吸一口气,微微舒展两肘,两腕悬空,她又偷瞄坐於另一头的那人。怎么办?她的掌心已然汗湿,还微微颤抖。
吸气再吸气,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怕。
大……大不了忍一下就过去了。
久久未听闻琴声的朝遇抬首,就见到她还在盯著琴发呆,微有恼意,闷咳一声,隐隐暗示他的不满。
闷咳声让瞳婷吓了一跳,连头都不敢乱动,因为她可以感觉到四哥此时此刻一定在瞪她。
心一慌,连忙开始弹琴。
琴声初时尚好,但随著她止不住指间的微颤,弹奏出来的琴音愈来愈嘈杂,愈来愈混乱,愈来愈偏离原来的曲调。
才弹错一小段,她就更心慌手乱,结果琴音就弹奏得愈来愈离谱。
听闻如此的琴声,朝遇的眉间狠狠的打了一个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是一阵比一阵难看。
琴声嗡嗡,已尖锐至震入耳膜的地步。
一咬牙,朝遇铁青著脸愤怒叫道:"停止!你到底在弹什么?"
瞳婷停住十指,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会弹得那样糟糕,而四哥饱含怒意的斥喝更是让她的心脏差点停摆。
"四哥……"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琴艺会那么样的糟糕。"
"我──"
"行了。"朝遇叹了一口气,往椅背靠躺,有一股莫名的烦躁,"继续弹下去,练足了一早上再说。"
瞳婷两眼蓄满水光,内心无限委屈,唇一抿,忍住不让泪水滑落。
手一抬,还是又弹奏起来。
朝遇放下手中的笔,听著依然杂乱无章的乐音,胸腔内为之一紧,她的琴艺远远不如他所预期的……"还是不行。"朝遇看著手里的临摹帖与诗卷,蹙著眉摇摇头,脸上维持的几乎都是同一号表情,"这两首诗写得文不对题,遣辞用字不当,这三篇帖子写得也是韵味不足。"
仰起头,他深深看著立於眼前的人儿,"这一些,全都重写。"
瞳婷低垂著螓首,声如蚊蚋地答道:"知道了。"
"很好。"他起身,一整衣袍走向门扇,"晚些我再来抽检。"
"是,四哥。"像个小媳妇般头也不敢抬。
直到小桃将朝遇送出门外,瞳婷才拾起头,垮著一张芙蓉面,难过的哑著嗓音,"嬷嬷,四哥这回要待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总管,他也说没个准,少爷的心意谁也猜不著。"她老早就去打听,也苦恼著,"但是听说少爷已经先压下许多地方的生意,这一趟很有可能会在扬州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不会吧!"一听闻此噩耗,瞳婷不只小脸垮下,连纤弱的身躯也软软地垮在床榻上。"天啊!"
"又喊天!这已经是小姐今日.喊第三十二次老天爷了。"小桃走了过来,做了一个鬼脸,"老天爷一定会觉得小姐很烦。"
瞳婷用红肿的美目瞪小桃一眼,"幸灾乐祸,太过分了。"
小桃耸耸肩,又重新替小姐准备笔墨纸砚,好让小姐"再度"准备罚写。"好了啦,小姐再不写,今夜就别睡了。"
"写写写。"嬷嬷将嘴中犹嘟嘟嚷嚷的瞳婷扶起。"这些天我写了多少,都已经肠枯思竭了。"也就是说已经掰不出那些无聊的诗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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