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儿圆(19)

2025-10-08 评论


一听见这句话,月怜一口气登时噎住,脸上微恼的表情霎时卸了下来,尽数换成了沮丧。

莫十五有点不忍。但他知道一提朱袖,她会让步。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月怜看了他半晌,站起身子,吐出这句话。

当她默允了,他大大地咧嘴而笑:「好,先回去。」

莫十五站了起来,伸手想抱起她,再像刚才来时那样一路踩着屋顶回去,但手指一触到她衣衫时,他的脑袋里忽然映出方才自己抱着她跃出俪人园的情景。

夜凉如水,怀中倚着自己的身子又小又香又柔软……

莫十五怪叫一声,紧张兮兮地抽回手。

「你干嘛?」月怜吓了一跳,见他颓然蹲了下来。

「我……我忽然觉得手脚无力……」莫十五把一颗大头卡在两膝中间,把红似火烧的脸深深藏起来。「我需要休息一下……」

「身体不舒服吗?」她差点忘了他风寒初愈。

「不是,只是……累。我,我休息一下便成了。」

他的音调有点怪。月怜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夜风有点冷。

她看着动也不动的他:「你还好吗?」

「还、还好……」呜,手臂抖个不停。那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呢,第一次的震撼……真的,好软啊。

见他短时间内没有要起身的样子,月怜拢了拢裙襬,在离他半尺处坐了下来,好无聊地双手托腮,看着月亮。

「你住的地方是不是离这儿很远?」半晌,她忽然问道。

「算是很远,我跟师父住在山西大同城郊,距扬州约四十来日路程。」把迷路的日子扣掉的话。

「如果我想念朱袖,你真的会带我回来看她吗?」

霉田然会,妳只要说一声,我一定陪妳来扬州。」

话语一落,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月影悄悄移动,风儿轻轻拂过,夜愈来愈深,街上早已没有人行声响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月怜再次开口。

「请说。」莫十五深呼吸,感到心中惊慌渐去,四肢慢慢有了力气。

「南京在扬州之南,为什么你从北来,会路过南京的上元县?」

莫十五全身一僵。

「听……听说那里有菊花盛会,我就顺道过去凑凑热闹了。」

「那,看到了什么名贵的菊花呢?」月怜状似随意地问。

「呃……那个……」他左支右绌,找不出话来填塞。

「嗯?」她在等他回答。

「有……有……那个……什么什么菊……」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他到过上元县是因为……是因为迷路!

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上元县了。整座县城挤满了金光闪闪的人,客栈居然没有空房,连土地庙都有人先去占了位子!他只知道自己呕得半死,哪记得什么菊花?

快想想露宿街头的那晚到底看见了什么鬼菊花?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

他记得自己睡到半夜,被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母鸡踩到肚子。

噢,不、不对……

原就不甚清醒的脑袋更加慌乱,手脚又开始没劲儿了。

也因此,莫十五没有发现月怜正把脸撇到另一边偷偷憋笑。她一定又在哭了。

莫十五手持缰绳,放马在道上慢慢行走,眼睛虽然看着前方,心思却一直往后方的车篷中飘去。

都已经快要黄昏了,自从早上离了俪人园,她就一直这般,不是抱着膝头发呆,就是抽抽答答的掉着眼泪。中午拿进车里给她当午膳的包子,现在一定还是连拆都没拆的放在她脚边吧?

马蹄的答的答,小小的马车微微晃荡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在小小的车篷中,月怜正埋着头闷声哭泣的模样。

她的确在哭。

车身摇摇晃晃,震得她粉颊上的泪珠一颗一颗往外弹。

离开俪人园的前一晚,朱袖拉着她同榻而眠。她几乎没有睡,只是静静地听着朱袖向自己道歉。

「我没有思索自己是否有能力保护妳,就把妳带离钱府,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虽说是无可奈何,但我那时的决定终究是太轻率了。」

在钱府里的日子,八年有如一日,月怜记得并不深刻;但与朱袖初遇的那一夜,朱袖爱怜的言语和身上的香气,却是首次撞进她生命中的、唯一的温暖。她多珍惜这份温暖、多感谢朱袖给她的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朱袖要对她道歉?

「……而我最对不起妳的,是我的自私和恐惧。」

朱袖这句话让她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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