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擎烈则单手支颐,专注聆听周围用膳客人的谈话。
好不容易追到此处,却因为她的出现而必须更改计量,想要南行寻找她的身世,心底偏又奇异地矛盾着,多日来就这样且停且走。
再者,这个突来的变化让他对原来的想法产生疑虑。
那伙盗贼虽然行动迅捷而凶猛,然而作为却显得有些无智,与他记忆中的不相符合。要追缉他们并不算困难,问题是……他们真是他要找的人吗?又或者,当时只是听命于人?
这么想来,也许这一年来线索可以搜集得如此顺利,是有人刻意引导?
「朱兄,你知道吗?那个铁赤云……」
「铁赤云?是四年前因为武功很邪门,被八大门派逐出中原的那个吗?」
「对啊,听说他在西南老家自立教派,好象还真有那么一点模样,我刚从边地一带经商回来,那里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抖呢!」
西南老家?铁赤云?
绝佳的耳力让他能听见食堂另一头的低语,他直觉地锁定那方,凝神细听。
「真是糟糕啊,如果让他成了气候,不知道江湖会不会起红祸。」
「也不知道他那身邪门武功是怎么来的?」
「说不定是挖墓挖到怎么武功秘籍?」
「挖墓?哈哈哈!这样损人,亏你想得出来!」实在忍不住大笑,而后又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不小心就会性命不保的模样。「不过啊,我这一趟倒是有听说,那铁赤云本来也只是仗着武力和一些混混结伙作威作福,后来不知怎么发达了,才……」
「擎烈……」腰际衣袍被扯动,他侧头向下望,见她笑得很开心,双颊因为跑步而显得红扑扑的,好象发现怎么令人兴奋的事一样。
「小心。」他随口说了句,看着她跳上他旁边的空位,然后半跪在凳子上,面对着他。
铁赤云,他之前虽然曾经听过这个人,但因为一直以为他发迹中原,所以没多做联想,原来他老家在西南。
那么,有可能……
「嘿,安心啦,」女孩稳住姿势,双手搭住他的肩,他很自然地微转身子让她能撑得更稳。「你知道我刚才看到怎么吗?」
「看到怎么?」依然是随口漫应。
六年多前,当那帮匪徒毫无预警地杀人家园时,只有他幸免于难。
而后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都在逃避那班人的追杀。五年前在杭州城外,他不小心中了暗算,躲入广平寺中。
之后,他遇到了玄膺,接受他的帮助至隐密之地藏匿疗伤,那些追杀他的人却也在之后不久便奇异地消失了。
斩草务必除根,那般匪徒不可能改变主意,那么,是以为他已死,还是他们内部生变?
「我看到……灶房里面有一个厨娘和另外一个跑堂的,在做一件很奇怪的事喔!」嘿嘿笑了两声,像急着和他分享秘密似的。「就像这样!」身体前倾,樱桃小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他的唇。
他愣住,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竟然这么做,思绪霎时中断,只能睁大眼冷瞪着她。
正巧送上最后两道菜的店小二见状,张大嘴,捧着托盘呆立在一旁,不知道该做怎么反应;而正在用餐的其它客人,也都把视线转向这一处,脸上全写满不可思议。
虽然说她还只是个孩子,但看起来也该到懂事的年纪了,况且看女孩儿的气质,应该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居然还会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
究竟是她太过大胆,还是教养失败?这是大家一致的疑惑。
「敢问……」店小二很快回过神,放下菜盘,笑得有些勉强。「你们真的是兄妹吗?」
如果真的是,这种举止就太逆伦了,还吻这么久……
而且,他刚刚就觉得很怪,哪有妹子直呼兄长姓名的,想着想着,小二的表情更诡异了,还夹杂微微的轻视。
「不,其实……」赶忙将不懂世事却专惹是非的小女孩拉开,暗暗施力压她坐回长凳上,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们是未婚夫妻。」
他话一说完,四周好象响起细细的抽气声。
「未婚夫妻?」店小二的语气不自觉拔尖,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陪笑。「那个……请不要怪我多事或者说话太直,只是……你们两人岁数差这么多,难道下再考虑一下?」
「这……因为两家长辈是世交,很早以前便已经约定了这门亲事,我们做小辈的怎能说毁就毁;再者,我也不愿因为一时之快,而毁了她往后的名节,所以甘心等她成长,好成就鸳盟。」他这辈子难得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来解释怎么,更难得撒谎,没想到还能说得这么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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