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威胁绝不是空言,大老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那……现在要怎样?”大老爷吞吞吐吐。
“大人,律法当前讲求证据和真相,卢方氏说卢春多次因贪赌而打她,在前天晚上依旧如故加以殴打,既是如此,就请堂上为卢方氏验伤,证明她所言不虚。”
卢方氏倏地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鼓噪了起来;是呀,既然卢方氏说一天到晚被毒打,此事真假一验就知啊!
大老爷迟疑地望着傻愣住的卢方氏,“这个嘛……”
真真是气死人了!
还以为有县太爷的拍胸脯保证,今天这场官司自己是随便坐着告、躺着听就稳赢了;没想到临时杀出个程咬金,“唰唰唰”三斧就砸坏了她的好事!
亏他长得这般英挺倜傥、动人心神,竟是任她怎么暗示勾引都不肯站到她这边来……卢方氏是又气又恼又爱又恨,咬着手绢儿一会儿气恼难禁,一会儿失魂落魄。
“大人,你还在考虑什么?”他挑眉,“难道我这个法子不公正吗?”
“这……”大老爷再看了看卢方氏。
卢方氏陡然心一狠,凄然哭喊道:“不用验了!我身上是没伤痕,可是没伤痕并不表示他没打过我,其实他每回都用棉棍子打我,让我筋骨伤折表面却毫无痕迹,大老爷,请为我做主哇!”
用棉缎裹住棍子打……的确是难以看出伤痕,这可伤脑筋了!
大老爷脸色一喜,赶忙附和道:“是啊,听来卢方氏确有苦情,左状师,你又怎么说?”
他满脸同情,同意地点点头,“嗯,遭遇凄惨的确令人鼻酸,卢方氏,你外表无伤,想必内伤极为严重吧?”
“那可不?伤药都不知吃了几百帖去了。”卢方氏借机掩嘴假哭,心中暗喜左状师炮轰的声势已经疲软下来。
哼!她就不相信这副柔弱娇怜的模样儿还引不起他的爱怜,男人呀,还不是同一个样儿的吗?
堂农再点点头,郁郁地叹了口气,“但不知你吃的是何种伤药?买的是哪家药堂?请卢夫人告知,我也好召他们来为你做证洗冤。”
卢方氏脸色又变了,狼狈得有些招架不住,“我……药……药……”
他神色瞬间危险了起来,唇边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说不出?我帮你宣之大众如何?”
“我……”她脸色惨白一片,害怕地瑟缩成一团。
难道他会知道……内情吗?
堂衣的眼神直望进她心底去,“俺家药铺,五两断肠草,一斤决明茶,我有没有说错?”
她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睛都发直了,“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所有的人满脸茫然的看着他们俩,不知道堂衣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断肠草名为断肠,其实毒性迟缓,每日下半钱可销蚀人的五脏六腑,只要十天半个月后,稍稍一受重击便会暴毙不起,并且外观看不出任何中毒迹象。”他向大家解释,“没有口吐鲜血。没有脸色紫青,除非仵作解剖肝脏襄验。”
众人哗然,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大老爷吃惊地问道:“你……你……真有此事?”
“大老爷,冤枉啊,奴家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这一切都是想污蔑我的人杜撰出来的呀!”
“决明茶!”卢老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全身一震。
“卢老先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是,大约半个月前,我媳妇儿天天煮决明茶给我们喝,可我和我老伴并不习惯那决明子的气味,所以只喝了一次就没再喝了,但是我儿却天天喝……”他脸色苍白了,“难道……毒就下在决明茶里?”
“决明是明目清肝火的良药,它的气味可以中和断肠草微带辛辣的味道。”堂衣铿锵扬声,“朱大人,请传人证佟运上堂来盘问。”
“这……”众目睽睽,大老爷只得硬着头皮拍了一下惊堂木。“传佟运上堂!”
小寡妇在地上瘫软成一摊水似的,全身发抖脸色发青。
一个掌柜模样的胖男子被带上堂,急急跪倒在地上伏低了身子,连头也不敢抬。
“堂下所跪何人?姓啥名谁又是做什么的?”
“小的……叫佟运,是俺家药铺的掌柜。”
“你可认得身旁的这名妇人?”
佟运这才敢抬起头往身侧瞥去,整个人震了震,“是……认得……”
“她是谁?”大老爷心中暗叫不妙。
“她是卢老儿的儿媳妇儿卢方氏。”他重重叩下头去,吓得全身发抖,迫不及待地叫道:“求大老爷明鉴呀!这卢方氏跟我买断肠草说是要毒老鼠的,决明茶说是要煮给全家喝的,小人什么都不知道,统统不知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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