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愈是想它,就愈想不透,等你不想它了,却又一直钻出来烦你,好矛盾啊!」
战争,带走了他的爹娘;战争,迫使他在颠沛流离中长大;战争,甚至废了他一条腿。既然战争如此残酷,那么他为何又苦苦执着于当一名战士呢?
为什么?此刻的他既想不出来,也不想再想,罢了!
郎兵回过身,看向床榻上的身影,他坚定的说:「羽衣,离开这里吧!」
离开?她以为他已经不再赶她了?羽衣蓦地瞪大眼眸。
话声才落,房门就被人推了条缝,宝驹的头探进房里。
「过来。」郎兵望着宝驹说。
「喔。」宝驹听话地进了门,走至床榻前。
将宝驹抓到身前,郎兵低头酝酿许久,这才把话给推出口:「羽衣,离开这里吧……我们三个人一起。」羽衣没想到郎兵会跟她这么说,因为他曾经是那么坚持于战事的一个人,而今他却主动提出离开凉州,离开他土生土长故乡的要求。
他肯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而意外地,她居然有了一种归属的感觉,就像两双悬浮的脚终于落了地一般。
不过,离开凉州,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容易!
虽然跟着补给的队伍出城,可以免去身分核对的大部分麻烦,但军籍设在凉洲的郎兵,却险些过不了关卡。
幸亏他废了一条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打不了仗,也幸亏守城的士兵有钱好说话,所以他早先私藏的一点酱菜钱刚好可以打通关,否则他们可能连一步也跨不出去。
顺利出城之后,他们跟着队伍往东行,沿着南边的雪山、乌鞘高岭,一路越过无数个草原和荒地,虽然偶尔有驿站、逆旅可暂作歇息,但颠簸的路程却非一般人所能负荷。
「还要多久才到兰州?」羽衣细声问道。
狭隘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异味,像是食物搁了好久的味道,再加上淡淡的马粪及粮草味,闻久了让人嗅觉不禁麻痹。
「应该不远了,我想今天日落前应该会进城。」走了七天七夜,外头不是沙,就是石头与贫瘠的草地,遥望高山上的积雪,却无法感受到它的冰凉。在进入秋季之前,这种炙人的热度恐怕是不会消失的。
注意着马车外头的情况,郎兵回眼睇住羽衣,「你还好吧?」
「我没事。」
「你的脸色不太好,让宝驹靠到我身上来吧。」
一直盘坐着的她,为了不吵醒正靠在她身上睡觉的宝驹,动作总是尽量地放松。
宝驹似乎非常不习惯马车的颠簸,自出城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嚷着要下车自己跑,只是郎兵当然不会答应。
到了现在,一整天里,他往往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窝在羽衣怀里的。
郎兵坐到羽衣身边,想将宝驹挪开,岂料才动了下他的肩膀,他的头便软软地往羽衣胸前栽去。
「啡……」不仅如此,他还舒服地吟了一声。
「这小子未免也太幸福了!!」郎兵探人大掌,想将那颗不安分的头颅扳回来,但他的手来到了羽衣衣胸前,却忽然停顿,然后悄悄地缩回了手。
见状,羽衣只是微微一笑,将宝驹推进了郎兵怀里。
郎兵也跟着笑了,古铜色的脸上顿见一排白牙。他从没想过,离开凉州以后,心情居然可以如此海阔天空。
如果没有羽衣,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会继续待在凉州吧!即使腿残的他已经无法再驰骋沙场。
郎兵一直盯着羽衣的笑脸,直到一声嚷嚷传来──
「快到兰州了,兄弟;你和小娘子可以先将细软整理好。」
马车前面探出一张脸,那是收了他们一点钱,让他们搭顺风车的老汉。瞧见一家三口温馨的景象,他笑道:「还是有婆子好,娃儿有爹有娘好福气,哪像我从小死了双亲,吃烟硝长大的,可怜兮兮喔!」
闻言,郎兵与羽衣两人面面相觑.──股甜蜜的滋味,同时在两人心中滋长着。
一家三口,很像的,不是吗?
与郎兵对望良久,羽衣噙着笑将视线落向马车外,而这一看,竟有了意外的发现。
「请问,那是……兰州城吗?」羽衣看往极远处问着。
「呵呵,小娘子好眼力,这么远就让你瞧见了!那是兰州没有错,像不像这大漠上的绿宝呢?只是人人都爱她,却不是人人都能在那儿活得好的,想活得好还得要本事吶。」
老汉扔下一串话,就缩回头去继续驾他的车。
郎兵听了也眺向外头,穷极目光,他在天的边际找到了一抹绿意,那绿宛若附在砂石上的苔藓,少有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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