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了一下,郎兵答:「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打仗了,一群人往山谷里面逃,我们也不喜欢夏鞑子,所以让你们留在山谷里,几十天过去,你们的人想家了,我说没关系,我们会照顾到你醒来,所以他们全走了。」
接话的是名矮小但福态的妇女,她来到锅旁,蹲了下来,前一刻还躲在她身后的三名娃儿,也都围到锅边。「以前也曾经有你们的人来过这里,所以我们会说你们的话。来,你过来。」
她朝郎兵招手,郎兵下意识地往男人的方向看,发现沉默的他正卸掉外衫及配刀,脸上甚至挂着一抹浅浅的腼腆笑意。看来他们一家子是全然不将他当成外人的,于是他来到了锅旁。
「这铁背鱼是要给你吃的,姑娘从好远的月牙泉里捉来的。」妇人又说。
「姑娘?」
「是啊,姑娘人儿美的,说话顶温柔,她是你娘子吗?她人好有耐性,别人说你不会醒,她偏偏守着你不放弃你,不仅帮你换衫换裤,还时常在你耳边说话,两三天更往漠里面去捉鱼,说是要给你补……」
妇人的话声在耳畔滔滔不绝,而郎兵的脑子里早已浮现一道身影。
在梦中,他瞧见她就像一朵云儿从天而降,为了他和一群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人们,她使用了幻术将他们救离了险境。她──不是凡人,却为他牺牲了一切。
这些都是她每天在他耳边说着的?还是一切只是梦?
但……倘若是梦,为什么他能够安然地来到这里?他还以为自己该死在战场上的。
「她……在哪里?在外面吗?」郎兵急了,看得妇人不禁笑出声来。
「你别急,姑娘出去了,得好一会儿才会回来,喂喂……唉,真是比孩子还要毛。」
等不了妇人将话说完,郎兵顾不得自己还打着赤膊,就跑出了毡棚。
到了外头,对着一片翠绿大山、冰白长川,原本该觉得惊奇的他,却毫无心神观赏,他匆促地观望四周一圈之后,就使了劲地大喊:「羽衣!」
郎兵的声音在山谷里生了回音,得来三句响应,可直到回声消散,却还是不见他极度想见的人。
「羽衣……」他忍不住又扯破喉咙地喊,而且一喊就停不住了。
就这样,声声的羽衣回荡在高山深涧之中,且飘越了森林草原,传到了不知处。
等他终于喊累了,人依旧是不见踪影。他不甘心地跌坐在草地上,而后躺了下来。
一静下来,刚刚未发现的东西,一时之间全现了出来,比如风声,比如虫鸣,比如草地上迎风摇曳的纯白小花,比如近处一道欲走还留的脚步声。
脚步声?郎兵迅速地往后一翻身在一片碧绿草地的上头,瞧见了那道他日夜思慕的身影。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目光跟随着那道身影,不再移开。
十步远的地方,一身素衣的羽衣犹如白花般亭亭而立。她看着郎兵,眸儿不眨,唇办不启,表面看起来如此冷静的她,胸臆间却有如涛浪万倾。
她想奔向他,却踌躇;她想拥住他,却犹豫。
那天当她到了战场上方,瞧见身受重伤的他时,她的心怕是碎了,她还以为自己慢了一步,就要从此失去他了!
不过现下瞧他恢复了健康,能喊能走,她一个多月以来始终揪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
只是,这颗心宽去了,那么另外一颗心呢?他是不是还记着她不顾阻挡离开他的事?还是真如大僧侣所说的,正等着她回来?
四目凝望,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俩,然而话儿不说出口,羽衣的一颗心仍是高悬着。极度的宁静令她难耐,她十指不安地交握,并微微动了下僵硬的身子。
才见她有了一丁点的动作,郎兵就紧张地从草地上跳起来,急着往她走去,在她身前站定。
因为激动,他两手伸得老长,而又因为心里有个疑惑,所以迟迟不敢将她拥进怀里。他的两只手臂就这么悬在半空中,直到酸了,才缓缓放下。
「你……还要走吗?」郎兵忐忑地问。
闻言,羽衣终于抬起脸与他相对,她摇了摇头,唇间也浮出一朵嫣然。
就在她摇头的同时,郎兵迅速将她拥入怀中,收臂的劲道,好象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时里一般。
他满布胡髭的下颔靠着她柔嫩的脸颊,并在她耳畔轻喃:「我很想你,日里、夜里都想,你知道吗?」
羽衣点点头。
「不要分开了,好吗?」他说,羽衣又点点头,他笑着捧住她的脸,为她吻去颊上的湿润,「我没事了,没死成,以后也不再打仗了,我们回去找宝驹,等把他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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