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里,有人“砰”地将房门关住,然后是锁门的声音,然后是木头“噼里啪啦”钉上窗棂的声音以及阵阵尖笑。
柳絮拖着越渐发沉的身体扑到门上,无力地拍动,“林玉……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柳絮,你就等死吧!哈哈哈……”林玉撩起袖子趴在窗户上,正奋力捶动铁锤钉木板。
薄柳身姿竟有这么大力气将窗户钉得严严实实的,恨何其深?原来恨起一个人来,竟也能这样地穷尽全身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柳絮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说话也感到力不从心,声音里丝丝喑哑,不带有任何力气。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会把迷药下在粥匙上吧?哈哈哈……柳絮,你终究不如我聪明,你终究是比不过我的!你休想从我手上拿走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身子滑到了地面,钉木板的声音已经没了,但是从门缝里却逸进来阵阵烟味。柳絮想抬起手捂住口鼻,但是明明脑子里已经将手捂在嘴巴上了,烟却还是一直像条蛇一样钻进她的鼻子,她的嘴……胸肺立刻变得难以呼吸,她几乎觉得那团团白烟在她的胸口打起了架,好难受好难受……比死还难受……
“柳絮,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死掉……哈哈,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呵呵……生不如死……林玉啊,你好狠的心,好歹毒的心!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感应,那边惜静刚拿到苏及第给她买的风筝,她便哭了起来。
“额娘,我要额娘……”
苏及第的心又一痛,“惜静怎么了?惜静不哭……”他用了全身的温柔对待,从没有对一个人,哪怕是柳絮,他也没这么耐心地去哄。
惜静扔掉风筝,大哭大嚷:“我要额娘,额娘……”
“惜静……”苏及第捡起风筝,拍了拍上面的灰,“叔叔在这里,叔叔陪你玩好不好?”
惜静睁开泪眼,看了苏及第片刻,突然问道:“叔叔,什么叫孽种?”
苏及第一震,手上的风筝像活了一样悄悄飞出了手掌,落到满地的灰尘里。他怔愣着,什么叫孽种?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怎么要问这个问题?他的喉咙变得干涩,从来没有觉得在谁面前有过这样的难堪。在这个四岁不到的小女孩面前,他恨不得能将自己的两只眼睛戳瞎,好不去看见她那双比湖水更清澈无污的眼睛。
天,蓝得逼人,阳光,明得刺人,所有的罪孽,从来都是无所遁形的。
苏念恩走在行廊里,将手上的盒子紧了又紧,所有的回忆都在里面了,不知道是盒子沉还是自己的心沉,他竟是那样无力地抱着这些回忆,如此无力。爱她,就别再让她受伤了……她已说,不爱他,他何苦再强迫她?纵然自己的爱是那样深烈,但灼伤的,只会是她。
脚步悄悄停在了转折处,向左,是出府,将这些东西扔了,向右,是柳絮的房间,他去干什么?他就像站在荒地里的傻瓜,明明可以一马平川横冲直撞,然而方向越多却令他越难选择。
“柳絮……你快死吧,你快死吧……你知不知道你死去的这几年我过地多舒服?你又知不知道你回来的这几天简直把我的天我的地都戳了满了大窟窿?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哈哈哈哈……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是你自己要来找死的……哈哈哈……”
林玉接近疯狂的声音在阳光下好像是长满刺的冰雹子,一粒粒朝他打过来,把他手上的盒子全数蛰翻了。
“哗啦啦……”珍珠满地滚开来。苏念恩仿佛是中了邪一样朝右边跑去。
“林玉,你在做什么?”苏念恩揪着心跑到柳絮的房门前,这房子都成什么样了?窗户被钉得死死的,门被锁了起来,底下一堆湿木头上源源不断的烟雾,一缕缕伸着魔爪向门底下的缝隙里钻进去。而林玉却还蹲在地上撩起袖子拼命扇风,好让烟来得更多,去得更浓!
林玉猛然一震,吓得丢掉手上的蒲扇,脸上手上都布满了木灰。
苏念恩一脚踢掉那堆木头,“啪——”响亮的一声巴掌在屋檐下回响,随着晴空步远千里,一直而上,“你是疯子……”
“哈哈哈哈……我是疯子?我是疯子?哈哈哈哈哈哈……”林玉大笑,她仰天大笑,被挥得半边脸像是毒疮一样立刻红肿起来,“我是疯子?我是疯子?我是疯子啊?我是疯子……”她一遍遍地问,一步步木然地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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