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会……
嘴唇张张合合，手臂抬起又落下，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脱离了一些场景后，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月城昭抿了抿唇——明明、明明之前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放到现在，他却又说不出口了。
不是说怪话，也不是哄人，而是非常正式地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
这种时候他总是很羡慕赤也，为什么赤也就能那么自然地做到呢？
幸村看出了他的急迫。
其实阿昭和刚来的时候比，真的已经变化了好多好多了。
在升上二年级后，他承担起了前辈的责任，做人做事都愈发成熟妥帖。
他会撒娇、会开玩笑、会偷偷和他互换礼物，还会像现在这样有些急迫地看向他。
这样就很好，没必要要求更多。
幸村把自己的手递过去：“阿昭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就握住我的手好不好？”
月城昭盯着那只手，好半天才试探地伸出自己的，可越是靠近就越紧张，明明只要轻轻一递就可以碰到，最后却还是停在了指尖将将相触的位置上。
突然，温热的触感从整个掌心传来，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最后的一毫米，是幸村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他在告诉他，不会表达没关系，我什么都明白。
两只手缓缓收紧，交握了好几秒才渐渐松开。
……
月城昭突然就想起自己才说过不久的话——“幸村部长温柔帅气，简直是完美男神。”
他悄悄看了眼幸村，又轻又含糊地咕哝了一句。
“……我才没有瞎说呢~”
那是真心话。
*
接下来的单打二两人都没空看了，因为《网球月刊》的竹下信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到了六号球场附近。
他今天本来就带着实习记者在网球公园拍照，赶过来自然很快。
说来也是糟心，比起其他学校，他肯定是更想先拍立海大，谁不知道立海大比赛快、高光多、选手帅气，还经常在前三局拿下比赛呢？
但偏偏那个实习记者咋咋呼呼的，还在网球公园里迷了路，时间就这么被耽误了。
“幸村君！这边！真是太麻烦你了，比赛期间还来接受我的采访，没耽误你的正事吧？”
竹下信真的很会人情世故，说话也好听。
他并没有因为幸村年纪小就看轻他，反而一直非常郑重，不管是拍照、软文还是正经采访，只要是提到立海大的，都会先给幸村或者柳过目。
这也是幸村这次会选择他的原因。
“不耽误。”幸村礼貌微笑，“这次我们结束得快，都来看冰帝的比赛了。采访完您可不能走，过会儿迹部和手冢的双部之战要是不拍照，一定非常可惜。”
竹下：“幸村君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能错过。”
“哇！这就是立海大的幸村君啊！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呢！总觉得会更严肃一点。”
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人，穿着吊带，发尾两边微微翘起，话音未落，就想拿相机先拍上一张。
“芝纱织！”竹下摁住了她的相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这么莽撞，拍照前要先征求对方的同意。”
“……我知道了，竹下前辈。”芝纱织怏怏地放下手。
竹下有些尴尬地介绍：“这位是月刊的实习记者芝纱织，最近正跟着我学习。”
幸村摆手示意没事儿，几人走到附近的阴凉处，又简单地寒暄了两句，采访就开始了。
竹下：“扣除掉比赛间隙浪费的时间，立海大这回的比赛总用时不到30分钟，可以说是创下了新的比赛记录，可以问问是怎么做到吗？”
这第一个问题出来幸村就想笑——这不是正好问着了吗？都不需要他带话题。
他苦恼蹙眉：“这记录说来就惭愧了，算是有水分吧。”
“前两局的确结束得很快，都在12分钟左右，是以6-0的比分结束的。但单打三的时候出了些特殊情况，不动峰的橘桔平选手非常想见识阿昭的力量球……”
“我们实在不好拒绝，可没想到橘桔平选手却强行去接，甚至还为此准备了特制球拍……”
幸村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因为这个，他手臂肌肉受伤，裁判判定他失去比赛能力，我们单打三就直接胜利了。”
竹下：“原来如此。说起来，这些年国中网球界受伤事件频发，除了意外或热身不充分导致的肌肉拉伤，有不少都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认识不清，想要强行使用或回击超出自己能力的网球导致的。”
“作为月刊记者，我必须要提醒大家量力而行，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消耗自己的运动寿命。”
幸村点头：“是这样的，我们立海大也对此感到痛惜。所以在出了这种事后，出于体育精神和人道主义关怀，阿昭特意请了东京运动康复医院最好的专家来为橘桔平选手治疗。”
“即便不动峰的人后来……咳，没什么……”
幸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口误。
“总之，阿昭能不改初心，愿意为他们提供治疗。作为部长，我很欣慰能拥有这么好的部员。”
竹下信敏锐极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如果能问出来，说不定就能写一份爆点十足的报道。
可是，看幸村的样子，明显是不打算告诉他。
怎样才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呢？
正当他沉吟之际，“背后的故事”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
在橘杏说出要道歉的话后，橘桔平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一是因为觉得她过于冲动，怕她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二就是，虽说她不是不动峰的选手，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在那种情况下说话，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不动峰的态度。所以，他作为不动峰的部长，这场道歉他不能缺席，不然真的会显得非常没有诚意。
好在他主要是手臂严重，小腿还是能行走的。
部长要一起去，不动峰其他人自然不肯离开，干脆集体行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冰帝比赛现场走去。
之前丸井文太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听见了——立海大都去给冰帝加油了。
就这样，不动峰众人正好和在接受采访的幸村等人撞上了。
……
当众承认错误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比较羞耻的事，不是这件事本身羞耻，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心理及情绪状态。
橘杏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下，所以，她都没看清幸村和月城昭在做什么，就急吼吼地冲了过去。
她深深弯腰，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挡住了她难堪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一时之气就污蔑立海大故意伤人，请原谅我吧！”
竹下信眼睛放光：是故事！！！
幸村：“……？？？”
他本来是想让竹下信自己去查，查到多少，文章写成怎么样，舆论最后怎么发酵，就看不动峰自己的运气了，可唯独没想到对方会自己送上门来。
只能说，天意如此吧……
月城昭倒是敬畏地看了自家部长一眼——不愧是神之子啊，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因为还在采访中，幸村只好歉意地看了竹下信一眼，在竹下信表示没事后才转头看向橘杏。
“你的道歉我们收到了。”
眼见橘杏身后不动峰的人都面色和缓了起来，他下一秒就话风一转。
“不过我想，我们也有不接受的权利，还请回吧。”
这话一出，橘杏顿时就急了，橘桔平也走上前来，微微鞠躬。
“我们是真心想请求原谅的，如果月城君你有什么需求，完全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向你证明我们的诚意。”
他这话就说得很妙，直接绕过了立海大，也绕过了幸村，只将道歉的对象放在月城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