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就像是没有波澜的生活中忽地跳出一个能反复品味的乐子,让他灵魂中的恶质抬头,不由想着:
【要好好使用他才行。】
【该给他安排怎样的工作呢?】
让太宰没想到的是,正带着下属搜查牛郎俱乐部,不放过一丝一毫、任何一个角落的安井忽然接到一通电话,因下属传来的消息太过紧急,让他立刻呼喊出声:“什么?!”
这不同寻常的呼声引起了目暮警官与太宰的注意,甚至连疲于应对搜查四课警官们的赤井秀一都机警地抬头。
“你是说——炸弹?”
安井又嗯嗯啊啊了几句,表情越发地严肃了,看他的模样,哪怕是太宰恒定不变的心跳都产生了些许的波澜。
他的算无遗漏只针对领域内的事,东都那么大,每天有几十上百起案件发生,他根本不关注。
但现在……
“目暮警官。”三分钟后,安井挂断电话,他喊住本准备离开的搜查一课成员,实际上,在他接通电话后,目暮警官就驻足了,他知道,自己的同事需要帮助。
“请协助我们疏散人民群众。”安井说,“刚才接到线报,双子塔的空中栈道层被设置了多枚炸弹。”他看向太宰治,此时此刻,他面上常带的笑意尽数退却,留给安井的是空白,一片空白。
多少有些可怖了,太宰的皮肤过分白皙,而此刻他的双眼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漆黑,正如同鬼娃娃脸上纽扣制成的双眼,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在长达数分钟中一次也没眨眼。这副模样,能勾起人的原始恐惧,若不是在这危机时刻,东都的正义警官也能窥伺到他人皮下涌动的黑暗吧。
安井说:“没错,太宰君,应该就是搜查四课丢失的那批,正如你所说的,新干线上的炸弹正是试验品。”
太宰没有说话,他的速度比目暮警官还要快,不是在奔跑,而是在行走、快步行走。
似乎世上没什么值得他用尽全力奔跑的事。
真的没有吗?
【他也曾用力奔跑过,在一年前。】
“太宰老弟!”目暮警官基于对太宰治的关心,跟在后头喊了两声,显然没把人叫住,在他心中,对方一定是履行侦探的职责,比警察更快前往最危险的地方,为了东都市民的安全身先士卒,当然,这都是他对太宰的滤镜。
危急关头,他的反应也很快,先扭头对高木说:“高木,你先把嫌犯带回警署。”
高木涉也听见了搜查四课安井警官的话,他主动请辞道:“目暮警官,请允许我组织民众疏散!”
“好吧。”目暮警官道,“那就交给你了。”他又点了另一名巡查成员,让对方押送罪犯回到警局,自己则清点了一大批人,与安井手下的人合流,一起冲出牛郎俱乐部,为了民众的安危而奔走。
安井自己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牛郎店里的搜查不能停,越是在紧急时刻越有人浑水摸鱼,他将控场与搜查的工作交给了自己的下属,选择前往更加危险的双子塔主持大局,除了炸弹,他还接到了其他通知,比如受到严密监控的犬金组的组长犬金鬼万次郎也同样出现在了平台层,那些被安装在此的炸弹,很有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行动。
一个组织对另一个组织的复仇。
跟在安井身边的警部补深知自己要镇定,可他才从警察学校毕业不过一年,第一次遇见如此情况,还是个愣头青,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给自己打气,正准备按照安井警部安排的那样,有条不紊地推进搜查工作,却发现身旁扬起一阵疾风。
风?
室内哪来的风?
不对……
他猛地转身,只捕捉到赤井秀一烟尘滚滚的背影,警部补大惊,随后立刻吩咐巡查追赶:“快追,有人逃跑了!”
*
太宰与小庄有点心有灵犀。
这里不是说别的,而是当他无视交通规则,在川流不息地车辆中迈着轻巧而灵动地步伐横穿马路,逼停多辆车时,恰巧撞上了急匆匆来接他的小庄速。
小庄被他法外狂徒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大多数情况下,他不会违反一些普世的规矩,了解他的小庄认为,那并不是太宰是个遵守法纪法规的人,而是对这些无聊的、微小的规则,没有特意去挑战的闲心罢了。
遵守也好,不遵守也行,但没有特别要破坏的理由。
当下却不是这种情况。
于是他也立刻违反了交通规则,摇下车窗探头大喊道:“太宰老师,你在做什么啊!”
三月底的寒潮尚未退却,更别说这是在夜晚,夜露深重,寒风簌簌,风一阵一阵灌入他的鼻腔、声道,让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不知是否传入了太宰的耳朵。
是传入了的。
“小庄啊。”心心念念的太宰老师路过他,却步履匆匆,竟然连停下来多嘱咐小庄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我有急事,从哪里走就回到哪里吧。”从他的语调中,竟罕见地感受到一丝不从容,但也不是愤怒或急躁,只像是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并没有驻足,而小庄也不得以从他口中问出事情的全貌,他一不做二不休,绿灯亮了,太宰治横穿马路导致的临时塞车也恢复原貌,他记下了太宰所前往的门,正是位于牛郎俱乐部对面的双子塔,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却风驰电掣杀入地下停车场。
进门后就发现不对了,厢式电梯中挤了与当下时间不符的满满当当的人来到地下一层,此外,连安全出口的楼梯间门都是打开的,有客人源源不断、气喘吁吁地从楼上狂奔下来。
小庄立刻抓住一人,只见他脸上写满仓惶之色,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劫匪。”那人惊魂未定,回答小庄速的问题,“平台层有劫匪!”
……
“嗞啦——嗞啦——嗞啦——”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塞在诸伏景光一只耳朵里的耳麦忽然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本以为是其他两名保镖有了新的发现,没想到是一道居高临下的指令。
“立刻带雪莉离开现场。”
与此同时,负责接发组织信息的经过加密的手机也传来“叮”的提示音,仔细看,竟然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是组织发来的,且是一位未曾谋面的高层。
“带雪莉酒离场——尊尼获加。”
诸伏景光眼神微动,他听说过尊尼获加,知道他是雪莉酒的“保护人”。
绿川光也就是诸伏景光虽被选入了雪莉酒的保镖小队,对她负责的项目,她的生平一无所知。正在潜入期,尚未获得代号的卧底不能贸然联系自己的下线,或传递资料,这点无论是他还是降谷零都很清楚,除了早期做身份,公安与警视厅就没介入他们在组织的发展了,甚至这两名发小,在组织里也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不能共享情报。
他们没有搭上线的契机。
其实诸伏景光很想查一查雪莉的背景,对方被倾注了如此多的资源,又像是眼珠子一样呵护着,有求必应,年纪还如此之小,很能成为组织重要项目的突破口。
可他又听说雪莉是在组织中长大的,面对这样的人,国民系统中很难找到她的记录,在日本,她或许像个“隐身人”,如果查了她的身份,或许会打草惊蛇,让组织知道有官方的人潜伏在对方身边。
所以,目前为止,他都按兵不动。
不过,好在混成了对方的轮班保镖,诸伏景光又自带亲和力,与一些同为组织外围成员的人关系良好,平时下班还能出去喝个酒,吃个烧鸟之类的,一来二去之下,也从“老人”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譬如雪莉上面有一名神秘的组织高层,对她关爱有加,像对待自己的子女一样呵护着她,予求予取。
终于,他听说了那人的名字——尊尼获加。
在诸伏景光沉默观察的时刻,另外两名保镖已经先后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