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练习吉他磨出来的厚茧。”
太宰轻快地说:“没错,积年累月地练习乐器就会形成一层茧,与枪茧的位置不同,枪茧更多在虎口与食指一带。”他眼中闪烁的情绪诸伏景光更加紧张,尤其他的要求,每一条都让他心惊肉跳,想到还躺在贝斯箱里的狙击零件,就更加紧绷了。
他真的不能不紧张,如果太宰是与黑暗组织毫无关联的名侦探,眼下发生的一切无疑是他盯上自己的证明,被名声在外的侦探发现疑点,就昭示着他潜入任务的失败,如果被秘密地送进黑暗组织卧底,最后跟自己当年的同事铁窗泪也太搞笑漫了吧!
但,如果太宰正如同他所想的一样,跟尊尼获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出现在这里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忽然想起组织对尊尼获加的介绍。
【他玩弄组织的成员,就像是猫玩弄老鼠。】
诸伏景光产生了被害的幻想,他不得不思考。
【他,是否在玩弄我呢?】
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他看似无奈地伸出手,给狗头巡查们看,两名巡查一同凑近。
“真的……”自称是侦探小说发烧友的巡查说,“不过,绿川先生手上的茧真多啊。”
“因为我爱好比较多,除了贝斯还有厨艺跟一些体育运动。”他努力结合自己过去玩过的项目与茧的位置,“比如弓道。”
他身上完全没有杀手的气质,巡查们很相信地感叹道:“哎——真是多才多艺啊,绿川先生。”
太宰的声音显得阴魂不散,他说:“原来如此,是弓道啊。”
话就像一把羽毛做的小扇子,在诸伏景光紧绷的神经上一拨一拨的,好在他沉得住气,否则就要大声询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内心很慌张,面上却越发镇定了,附和道:“不过,都是小时候练习的,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道场了。”
巡查们下意识以为是国中时代参加的社团,这不是重点,既然纹身男手上的茧是贝斯练出来的,就跟暗杀没有关系了,不过,这家伙的态度实在是很让人不愉快,于是巡查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你的配合。”
这句话说得毫无谢意。
“走吧。”
纹身男自以为瞒天过海,他的性格浮躁,看名侦探都没有说什么,就对巡查们说:“我要投诉你们,东都的警察就是这样执法的吗?”
别说是巡查了,就连诸伏景光都眉头一皱,作为警官,他很难喜欢这样的人,而且,他身上不是没有疑点。
是否要由自己揭露呢?
好在这回,太宰履行了侦探的职责,并没有刻意对他提问,而是在人准备离开时蓦地钳住他的手腕,很奇怪,太宰治年纪看着不大,在小庄眼中是“瘦弱”,力量一点都不小,纹身男只觉得铁钳圈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戴上了银白色的手铐。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道:“你干什么啊。”
太宰治说:“我只是很奇怪,吉他的弦究竟去哪里了呢?而且手指上的痕迹……”随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巡查们的观察重点也有了改变。
看向手指上被深深勒进去的一圈说:“这道勒痕又是什么呢?”
柯南世界的凶手心理素质不算特别好,尤其是在侦探的面前,纹身男一下就慌了,他是没想到,初出茅庐就遇见了最高规格的大boss,脑力不在线的他短时间内只能找到苍白的答案,说:“是我在调弦。”
太宰故作天真道:“可是你的手指背面也有勒痕,与指腹一样,这是将钢丝线绳在手指节缠绕一圈才会有的痕迹。”
“到底做了什么事,要你这样呢?”
巧合的是,太宰治话音刚落,东都警察的内线又播报了一条新的消息,在米花町的某家录音室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受害人的脖子上有一圈吉川线。
跟一般情况不同,他的脖颈上留下了很深的伤口,根据到场巡警推测,凶器并不是常见的粗麻花绳索,而是类似于金属细丝的细线。
这一段话,能与地下铁车站搜查出的成果合上,凶手究竟是谁,在场人心知肚明。
接下来纹身男就走了双膝落地流程,看见他的模样,诸伏景光又是欣慰,又是头疼,心也在打鼓。
他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
巡查们通知同行,将凶手压上车,来的是高木涉,这是他负责的片区。
号称是侦探发烧友的巡警绘声绘色向他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高木惊叹之余也奇怪地说:“不过,太宰老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难道发现了暗杀者的踪迹?”
太宰治说:“只是有所猜测。”
正在同另一名巡查作笔录的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一顿。
他参与了太宰治的飞速破案,在笔录中叙述了自己所负责的部分,也留下了他的身份。
绿川光这个身份,三年前从东都某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后一直是打零工搞乐队的无业游民。
在日本,这样的人不少见,搞艺术的很少有人参与二十轮面试,成为会社的正式员工,多半是一边打工一边追逐梦想,东都的艺术系男子人数超过十万,混入其中,也不显奇怪。
高木涉与太宰治的对话还在继续,听完他口中的稍有猜测,高木的表情一下子严厉起来,他道:“果然还是有暗杀者吧!”
立马说:“需要紧急戒严吗?”
“不,不用兴师动众。”他说:“……”
后续的话诸伏景光没听清楚,他的手机忽地叮玲玲作响。
定睛一看,竟是伏特加打来的。
这就不得不接了,景光对巡警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者懂礼貌地倒退两步,示意不听他的电话。
景光将铃音打低后说:“喂。”
*
伏特加与琴酒正困在东都的车流中,本就堵塞,设置路障后行得更慢了,伏特加本没特殊的想法,走走停停时说:“果然是四月第一天啊,各大高校开学,东都的路况糟糕极了。”又想到大哥刚刚的丰功伟绩,一子弹正中心脏,吹捧道,“哼,死在愚人节这天,真是个笑话,这就是背叛组织的代价。”
一般,正在享受猎杀老鼠后快感的琴酒会说两句话,眼下却没有,他似乎从越来越慢,以至于停滞的车速中察觉到什么,视线越过众多低矮轿车的车顶,对伏特加说:“有条子。”
伏特加大惊,立刻说:“哪里?”
左顾右盼后,终于看见了不远处新设置的路障,全副武装的交警在道路一侧盘查。
伏特加与琴酒一点儿也不慌,尤其是后者,还能淡然地说:“看来,我们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东都的警察里终于出现了有意思的人物,反应还真快。”作为黑方数一数二的战力,有敏锐洞察力的琴酒并认为突如其来的道路排查的背后一定有一名足智多谋的军师,推算出他们的行动轨迹。
不过,琴酒向来谨慎,是不会给警察留下把柄的。
“给绿川光打电话。”他不担心自己,却对另一名初出茅庐的新手没有信心,如果他被抓住了,组织必定要灭口,就让他看看,被尊尼获加选中的人,够不够敏锐吧。
此时此刻,琴酒并不知道让他淡淡赞赏的警方的狗头军师,竟然是太宰治,否则就是另一种情绪波动了。
伏特加很听大哥的话,他工作的最终目标是成为大哥肚子里的蛔虫,大哥说一绝对不说二,电话拨通后,他问:“你被条子盯上了吗?”
伏特加的声音挺憨憨,然而在诸伏景光的眼中,黑暗组织的人都会被套上一层危险的滤镜,连带着对方的话听在他耳中泛着一股子不怀好意,他强定下心神,用中性的词汇叙述:“在地铁上被乘警搜查,之后又遇见了杀人事件,还没有回去呢。”
“因池田议员被害,附近的地铁段都戒严了。”
听着一点问题都没有,都以为他是打给苦苦等自己的乐队的好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