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思考迪克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 在三明治里给他下毒。
要知道他对迪克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善。
上次他们两人用鹰鸮和夜翼的身份相处时, 他还向对方丢了火箭炮。
甚至就在几分钟前，他们两人还打了一架。
怪起来了。
至少塞缪尔以前没想过，有天他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迪克单独相处。
就在迪克以为塞缪尔会拒绝他的时候，塞缪尔动了。
塞缪尔接过迪克手中的三明治, 有些不太习惯地说, “谢谢。”
包装纸摩擦的声音响起来，很快又被吹散在风里。
他们现在哥谭的市中心，某个大厦的顶层,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整个哥谭。
在他们头顶，一艘巨大的飞艇缓缓驶过。
“那是斯塔格工业的飞艇。”
顺着塞缪尔的目光，迪克抬头看了一眼飞艇，“算是哥谭的热门旅游项目之一，你想上去看看吗？”
不过飞艇内对外开放的区域并不多，迪克隐约记得韦恩集体和对方有合作，如果塞缪尔想去，那完全可以走内部渠道。
“不，不去。”塞缪尔对着迪克摇头。
他只是对于这种大摇大摆飞在城市上空的东西，感官有些微妙。
“所以……”
看着靠在栏杆上，慢吞吞地嚼着三明治的塞缪尔，迪克不着痕迹地朝着塞缪尔的方向移了两步，“是内部矛盾？”
在赶来的时候，芭芭拉已经将那些富豪之间的关系调查了出来。
让迪克感觉到意外的是，这些人之间的产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联想到他们即使被塞缪尔挨个找上门威胁，也没有选择报警的行为，迪克隐约猜到了什么。
塞缪尔抬头看了迪克一眼，“我以为这种事情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内部矛盾，那他也实在是太闲了，大晚上不睡觉，挨个去找人敲打。
“好吧，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盯着塞缪尔看了半天，确定塞缪尔已经冷静下来后，迪克问，“或者说，你愿意和我聊聊发生了什么吗？”
大概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和平，迪克心里涌上来了淡淡的欣慰。
史诗级进步！
“不，我不需要。”
塞缪尔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了嘴里，他对着有些愣神的迪克说，“理查德，我不信任你。”
从一开始见到迪克的时候，他对迪克的感官就很奇怪。
不是浓郁到恨的憎恶，也不是警惕到极致的厌烦，那种没来由的情绪一直在拉扯着他的理智。
“是吗？”迪克的眉毛扬了起来，在塞缪尔有些警惕的眼神中，他抬脚向塞缪尔走去。
俩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终于，在两人快要贴上之前，迪克停下了脚步。
看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和警惕，但却始终梗着脖子，不愿意后退半步的塞缪尔，迪克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塞缪尔很少在他面前示弱。
倒不是说他需要塞缪尔对他展露出软弱的一面，而是塞缪尔在面对他的时候，有些过于逞强了。
就比如说现在。
明明这个距离已经让塞缪尔感觉到了不舒服，但他并没有后退，也没有直白地说出口。
至于塞缪尔口中的不信任他……
迪克伸手取下了自己的多米诺面具，那双蓝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浑身僵硬的塞缪尔。
“塞缪尔，你在透过我看谁？”
“……”
面对迪克近乎直白的问题，塞缪尔张了张嘴，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记忆中那道虚无缥缈的影子到底是谁。
塞缪尔的嘴巴紧紧地抿在了一起，这是第一次，他产生了想要逃避，不去面对的想法。
只是迪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几乎是在察觉到塞缪尔这个想法的瞬间，迪克就紧紧地攥住了塞缪尔的手腕。
“我需要一个理由。”迪克死死地盯着塞缪尔，像是要透过塞缪尔脸上的面具和他对视一样。
“是因为威廉，还是因为猫头鹰法庭？”
蝙蝠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作为蝙蝠侠的门徒，迪克的观察力显然不会差。
一旦抓住那根细细的丝线，那么隐藏在暗处的蛛丝马迹，他们以前忽略的那些细节，就会被全部扯出来。
更别说塞缪尔和威廉从没有掩饰过身上猫头鹰法庭的印记。
短暂的惊讶过后，塞缪尔的情绪再次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被迪克攥在手里的手腕，稍微试了试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没成功。
努力了两次之后塞缪尔索性放弃了拽回来，他抬头对上迪克的眼睛，“你知道多少？”
是知道他已经掌握了猫头鹰法庭，还是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迪克眨了眨眼睛，“比你想象中要多一些。”
这是假的。
猫头鹰法庭在哥谭已经安静很久了，久到如果不是塞缪尔大摇大摆地出现，他们很难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而至于威廉……
迪克真的很难忘记，布鲁斯从他嘴里拽掉那颗假牙时说的话。
[威廉·柯布，迪克，从血缘上来说，他是你的祖父。]
如果当年他没有被布鲁斯收养，那么他也会成为猫头鹰法庭的一员。
“就和你知道的一样，猫头鹰法庭内部出现了一些矛盾。”
塞缪尔说，“而我在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他现在打算再找找有没有新的突破口。
“没了？”迪克扬起眉毛。
“没了。”
看出塞缪尔并不打算对他说更多，迪克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应该循循渐进才是。
“好吧，塞缪尔，我相信你。”说着，他松开了攥住塞缪尔手腕的手，重新带上了刚才取下的多米诺面具。
迪克看了一眼下面灯火通明的城市，简单地估量了一下高度后转过身背对着围栏。
他注视着塞缪尔的眼睛，微笑着轻声问道，“想不想换换心情？”
“嗯？”
还不等塞缪尔问什么，迪克的身体就向后倾倒，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向着高楼下面坠去。
“？！”
塞缪尔条件反射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
那道蓝色身影正在飞速下坠。
接下来他的行动完全失去了控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同样跟着越过了栏杆。
等到塞缪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能听到耳边越来越响的风声，还有距离他不远处，眼睛微微睁大的迪克。
显然，迪克没想到塞缪尔会跟着一起跳下来。
接着他看见迪克的嘴角开始上扬，一把钩爪枪出现在了对方的手上。
塞缪尔：……
神经，真的太神经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从这种高度的楼上跳下来，和从从一两米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他究竟为什么会跳下来？
在用钩爪枪荡到另一栋楼上时，迪克没忘记张开双臂拽上塞缪尔一起。
“怎么样，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塞缪尔准备打开滑翔翼的手一顿，他没有说话，而是沉着脸瞪着近在咫尺的迪克。
“有没有感觉情绪好些？”
回应迪克的，是塞缪尔毫不客气的咒骂，“去死吧，理查德·格雷森。”
“恐怕有些困难。”迪克装模做样地想了想，他有些好笑地说，“不如换个简单点的？”
[希望我没打扰到你，迪克。]话音刚落下，迪克的耳麦中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提姆。
“当然没有。”迪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对塞缪尔示意他需要接入通讯。
[在你现在位置的两条街区之外，有家银行遭到了抢劫。]
塞缪尔看了一眼正在和人聊什么的迪克，摇了摇头，转过身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