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灰蒙蒙一片。
塞缪尔收回视线。
那些人对他的听从只是因为恐惧, 而不是真正的信服。
他只是消失了两天, 而不是两个月。
再这样下去, 搭建起来的空中楼阁很快就会坍塌。
他还是太心急了。
塞缪尔用指腹搓着手里的猫头鹰硬币,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思。
需要足够多的利益才能将所有人绑在一起。
他要让那些人知道, 只有跟随他才能获得更多利益, 而背叛他,将会觉得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房间很安静。
只有塞缪尔整理手上资料时发出的细碎声音响起。
就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塞缪尔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还没有离开的威廉沉默了几秒。
“抱歉, 是我失责了。”威廉说,“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晚饭。”
塞缪尔:“……”
看着威廉匆忙离去的背影, 塞缪尔将脸埋进了掌心,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直到这时, 他紧绷起来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同时跟着一起涌上来的, 还有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塞缪尔低头看了看一团糟的自己, 眼里闪过了一丝嫌弃, 太糟了, 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他要洗澡,现在、立刻、马上,一分钟也不能等下去了!
……
浴室里。
巨大的镜子中倒映着塞缪尔的身影。
在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浅色的疤痕。
塞缪尔的食指顺着喉结下面的痕迹向后摸索着,他想知道这处伤疤究竟蔓延到了哪里。
直到……他的手指再次回到喉结之下。
一个环。
而他的身上, 这种类似的疤痕至少有六个。
只是一些疤痕而已。
塞缪尔垂下眼, 重新拿起浴巾开始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比起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他想想接下来的计划。
比如蝙蝠侠,夜翼……还有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布鲁斯·韦恩。
想到夜翼,塞缪尔的心情再次变得烦躁,他还是很想把夜翼给打一顿,最好是打到对方愿意哭着求饶的那种。
他明白这可能只是迁怒,一切只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既视感。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塞缪尔面无表情地想,反正他想不起来以前的记忆。
好的,决定了,他睡醒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将夜翼给打一顿。
第二件事就是潜入韦恩庄园,想办法偷到布鲁斯·韦恩的DNA。
而在睡觉之前,他要先填饱肚子。
威廉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至少在做饭上是这样的。
一如既往的,威廉在煎蛋上用番茄酱画了笑脸,旁边的水果也贴上了卡通贴纸。
盯着奶油浓汤上飘着的胡萝卜星星看了半天后,塞缪尔一脸严肃地拿起了勺子,把胡萝卜星星挖出来,丢到了一边。
好了,这下顺眼多了。
*****
这是一个大到不可思议的庄园。
无数外界趋之若鹜的古董、名画、珠宝……都被随意地丢在墙角,因为长期无人打理,上面覆盖着一层浅浅的尘埃。
塞缪尔踩在看不出材质的地毯上,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这是哪里?
为什么会他出现在这里?
问题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但过往的记忆像是被棉花给堵住了一样,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将眼前这个庄园探索一圈好了。
这样想着,塞缪尔顺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成功摸出来了一枚印着猫头鹰的硬币。
唔……看起来有些眼熟,他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才对。
是哪里?
塞缪尔死死地盯着硬币,试着想起来自己缺少的那部分记忆。
但他失败了。
“你就是托马斯的儿子?”
这道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塞缪尔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
再之后,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突然从身后响起来的声音把塞缪尔给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一抖,手上捏着的硬币顺势掉在了地上。
硬币‘咕噜咕噜’地滚了很远,一直滚到了青年脚边才堪堪停下。
陌生的黑发青年饶有兴致地弯腰捡起来硬币。
他翻来覆去地将硬币打量了一圈,在看见硬币上的猫头鹰时,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塞缪尔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给我。”
在对方的注视下,塞缪尔抿起了唇。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的东西。
他将手摊开放在陌生青年面前,一脸认真地重复道,“把它还给我。”
黑发青年弯了弯唇角,那双蓝色的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
在塞缪尔期待的眼神中,他缓缓地开口了:“不。”
“为什么?”
塞缪尔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从身高一直到长相,来来回回看了半天。
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塞缪尔想,但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
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重复了一遍塞缪尔的话,“为什么?”
“唔……”青年上下抛着手里的硬币,沉吟了半天,“大概是因为我比你强?”
青年的声音很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并没有那么温和就是了。
“就像现在,你没有任何反抗我的能力,不是吗?”
直到这时,青年依旧在笑,他深深地注视着塞缪尔,那漂亮的双蓝色眼睛里面一片冰冷。
被这样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注视着的塞缪尔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对方才是正确的。
规矩是由强者制定的。
“想要将它拿回来——”青年拖长声音,他弯下腰捏着塞缪尔的脸颊,微笑着说:“那就先杀了我,再将它夺走好了。”
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塞缪尔就用手狠狠地朝着对方的脖颈砍了过去。
所以——
想要成为规则的制定者,那就要杀死上一个制定规则的人。
然而塞缪尔的攻击失败了。
“咔吧——”
一道清脆的声响从塞缪尔的手腕处响了起来。
青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塞缪尔的手腕,并且毫不留情地捏断了它。
剧烈疼痛让塞缪尔小声地吸了一口凉气,生理泪水控制不住地充斥了眼眶。
停顿了几秒之后,塞缪尔听到了青年突如起来的感叹声。
“……哇哦。”
看着那双闪烁着水渍的蓝色眼睛,以及少年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巴。
嗯……
意识到什么的青年有些不自在地松开了塞缪尔的手腕,“所以你的名字是什么?”
塞缪尔没有说话,在对方松开他的那一瞬间,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朝着对方袭击了过去。
结局毫不意外,他又一次被抓到了。
一种深深地挫败感,和耻辱感将塞缪尔包裹了起来。
太弱了。
为什么这点小事他都做不到?
“你的这个手……”青年在拽住塞缪尔左手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垂下眼打量着被自己攥住的左手,同时又控制不住地,用眼角余光朝着塞缪尔的眼睛瞥去。
拥有足够经验的他只需要稍微检查一下,就能发现问题。
“骨折了?”
“什么时候的事?”
因为迟迟等不到塞缪尔的回答,青年的声音变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我刚才应该捏断的是右手?”
说着,似乎是为了确定自己的记忆没错,青年不顾塞缪尔的反抗,将塞缪尔的右手也给拽了起来。
两只骨折的手放在一起,看上去凄惨极了。
“啧啧啧。”青年摇了摇头,“手下的那些人不会动你,那就只剩下你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