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也气得不轻,冷笑一声,道:“是了,你说对了,我女儿你的确配不上!”他上前挽住段成玉的胳膊,面上沧桑了几分,“成玉自幼就失了母,我一人带着她,一边经商,一边教她读书,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段某的女儿,我要让她学文才,学武略,今后就算没有我这个爹替她撑着,也不至于无依无靠,要看着夫家的面子过活。”
他斜眼看一眼封关,眼中多有鄙夷,“我用了十余年养出了这么好的女儿,你只用短短两月,三五句话就毁了她的声誉,呵,你说我只在乎家门,不在乎成玉的幸福,是,我段某的确不在乎成玉今生能否嫁人,我只在乎我故去了后,她能否堂堂正正的活着,今日我听成玉一言,再放你一次,今后莫要让我在城中见到你。”
说罢,他深吸了口气,摸摸段成玉的头,温和道:“行了,闺女,莫哭了,咱回去吧。”
他招呼远处的看守过来,命他们将封关送到城外放了,父女二人互相掺扶地回了内府。
校场寂静下来,溪涯见无有人在,才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去看遥舟,却见她一脸探究地看着自个,就疑惑问道:“师父,怎么了?”
遥舟叹了声气,拉住她的手忧愁地道:“无甚么,只是看了这么一出,心中着实有几分感慨罢了。”
语罢,她忽地苦了脸,伸手搂了溪涯,颇认真地道:“徒儿啊,你以后看人可要把眼睛擦亮了,千万不能和段成玉一样,否则师父定是要为你愁白了头的。”
“师父!”溪涯推开了她,赤了脸嚷道:“怎又说这个,溪涯发誓,今生今世,我除了师父,谁人都不喜欢!”
第二十四章
林深雾重,草上初霜,宽叶敝了日月,见不着光亮,只余些斑斓的光撒了一地,不知此是哪一处世界,又是哪一处林子,通往哪一处城池。
遥舟和溪涯在此树林深处落了地,兜兜转转些时日才得以出去,山外是个颇大的山城,入城之时已是近黄昏,二人疲乏,只想赶紧找着一处落脚的地儿,好歇息歇息。
太阳还未落尽,城中却颇冷清,街上不见行人,道上两旁大半的门面都关紧了大门,家家门槛上挂着几只巴掌长的小木剑,门框贴着黄纸,被萧瑟的风吹得倒飞而起,“沙沙”作响,在深夜之中倒是有几分骇人。
她们一路走来,只见着些许巡逻的官差来回走着,手中提着红灯笼,望见她们,犹疑地看上好几眼。
夕阳愈发沉了,山城中泛起大雾,周身也越发冷了起来,她们久久寻不到开了门的客栈,只得找了一处还亮着灯的,缓缓敲了门。
半晌未有人应声。
溪涯回头望着遥舟一眼,心中多有不解,见她冲自己一笑,便又挥起小拳头,“咚咚咚”敲了几下,稚嫩的声音传出,“店家,可在否?我们从城外来,想往北边去,今晚无处可住,想在此打尖。”
许是听出她是个孩子,那客栈之中有了响动,未开门,却有些许“悉嗦”声音传了出来。
一苍老的声音带着分瑟瑟,“店里无有空房了,你们去别家问问吧。”
溪涯垂了手,略有失望,却依旧和和气气地道了谢,“多谢您了。”
她三步两步下了台阶,上前挽住了遥舟的胳膊,苦笑道:“还是说无有空房,这都第三家了,师父,莫不是这处地界不欢迎外人进来吧?”
“许是吧。”遥舟牵住了她的手,握住,感觉手下冰凉极了,就搂她进怀里,柔声问:“可冷?”
溪涯摇了头,嘴里哈出一团热气,“倒也不怎地冷。”许是修炼以来她的身子强健不少,如今倒是未有那般柔弱。
只是她们寻了这般久,都未找到一处可住的地方,便就有些心烦。
天色不过刚刚昏暗,怎的这城中百姓就都回家歇息去了呢?
又问过了两家,依旧是得了句“住满了”的托词,溪涯终是深深叹了口气,坐在城中暗河边上,对着波光河水发着呆,遥舟站在她边上,被秋风吹着,一身轻纱白衣伴着一头青丝飘了起,更显单薄。
溪涯站起了身,轻轻搂住她瘦削的身子,低声嘟囔:“师父,这城中好生冷漠,咱今日怕是寻不着住处了,要不直接出城赶路得了。”
遥舟还未回话,却从她们二人身后传了一句冷冰冰的声响过来,“沁阳四面环山,白日介赶路出去都要走个好几天才能到下一座城池,你们两个光靠走的,那不是要累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