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臭小子,醒醒,醒醒......”李堂道长将卫封拖出奠鬼榕下,照着他的脸猛拍了几下,下手不太温柔。
百里弥音兜着户绾荡起藤蔓,令户绾想起血蜘蛛巢穴的场景,那时她们也像这般荡起秋千,一时仿若时光回流,任由思绪恍惚起来。以百里弥音的轻功,直接放开藤蔓带户绾四平八稳落地不在话下,奈何脚踝被枝蔓缠上了。枝蔓像有意识般左摇右摆牵制她,幅度越来越大,看样子是要借着摇摆的惯性将她们甩到突兀不平的石壁上。这要撞上石壁,还不济像卫封那样摔下去。
“《百里氏族通志》怎会半点没提及奠鬼榕会动,难不成在这里生长了几百年修炼成树妖了?”李堂道长凝眉观望百里弥音的处境,建议道:“我看这树妖像是要活活甩死你啊,要不砍了碍事的藤条?”
“用弓箭还是短鞭?”百里弥音不擅长舞刀弄剑,腰间的短鞭及背上的弓箭才是她最趁手的兵器,然而此时没有一个可以派上用场。
李堂道长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二话不说取了卫封的大刀,对着她的方位掷了上去。哪料大刀直奔户绾面门,惊得户绾瞬间回了神。百里弥音眼疾手快,奋力一转身堪堪护住户绾,顺势握住了飞来的大刀。如此一来,百里弥音没有多余的手攥着藤条,双双往下坠去,与此同时握着大刀反手一挥,齐齐砍断了脚踝处缠绕的枝蔓。去除了束缚的百里弥音得以使出卓绝轻功,揽着户绾如羽毛般轻盈落了地。
放下户绾,百里弥音将大刀随手一丢,面无表情走开了。户绾见她冷若冰霜的眸子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也不与自己说句话,心里七上八下的,颇难受。
“户丫头,且来看看你师兄,怕不是摔着哪了罢,扇都扇不醒。”李堂道长对卫封凌虐了好一阵才想起户绾是大夫。
户绾敛眸,慢慢挪到卫封旁边号上脉,双手仍止不住颤抖。须臾才徐徐道:“师兄体格强健,并无大碍,你摁住他的人中,顷刻便醒,我方才用力过度,双手不听使唤,就有劳道长了。”
“好,看你都快虚脱了,赶紧歇着吧,等小百里拾些柴火回来就可以暖暖身子了。”
户绾点点头,倚着石壁坐下,眼神却不经意飘向那抹挺拔的身姿。
卫封一醒,立马缠着李堂道长问起奠鬼榕,方才给它摔晕过去却丝毫没有后怕,反而兴致盎然。李堂道长不胜其烦,甚是后悔弄醒他,又摆脱不了他。两人吵吵闹闹倒也给死气沉沉的山洞平添了几分生气。
百里弥音利索生起火堆,卫封率先围了过去,却被她冷冷驱逐。“滚开!”
“我另起火堆便是,作甚穷凶极恶的。”卫封敏锐察觉到百里弥音的不悦,只敢撇撇嘴小声嘟囔便悻悻离开拾柴禾去了。
李堂道长来回瞧了瞧百里弥音和户绾,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沉闷的气氛让他突然又不觉卫封惹人心烦了,遂起身长长叹了声,随他过去拾柴禾。
百里弥音用两根一人高的树枝与湿透的大氅在火堆前架起一道屏风,如此既可用于遮挡又便于烘干,一举两得。户绾抱膝默默看着她忙活,如受惊的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坐过来。”百里弥音命令道。
户绾依言挪了过去,不敢怠慢。
“脱了。”
“嗯?”户绾犹疑自己听错。
“脱了!”
“这......呃......”户绾窘迫道:“我......穿着烘便好。”
百里弥音见她扭扭捏捏不愿褪去衣裳,也懒得再废话,当即蹲身着手解开她的盘扣。
“阿音......你不要这样。”户绾急忙捂住领口,低声央求道。
“你要怎样?”百里弥音忽然握住她格挡在胸前的手腕,用力翻转开,迫使户绾受痛而贴靠过来。
百里弥音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瞳如墨,此刻却写满戾气,逼视户绾锋如刀。户绾看在眼里,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深知自己伤了她。一味不想让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却做了让百里弥音害怕的事情。
眼见户绾泪眼婆娑,百里弥音又心疼不已,锋芒瞬间萎顿,起身慢慢松开她的手,沉声道:“不论你陷入什么绝境,我都会奋不顾身救你,是刀山油锅我愿上,是人间炼狱我愿闯。从未怕树敌天下,亦未怕臭名远扬,更未怕死于非命,独独怕保护不了你。但就算我有九条命也经受不住你自寻短见的消磨。我非圣贤,兼顾不了苍生与道义,领悟不了大是与大非,唯有一颗企望你一世安平喜乐的衷心,唯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牵挂,竟也错得离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