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户绾听着百里弥音情深意切的言语,满心自责与愧疚,涨得心口生疼,宛如刀割。
“你素来仁善节烈心怀天下,又何错之有,若有错,亦不过错看了我。”百里弥音拂袖转身走出屏风,落寞的背影孤绝如烟,不胜凉风。
有那么一瞬间,户绾错觉百里弥音一转身便将彻底消失,沉重的失落感仿佛无底深渊,下坠的户绾却不敢拉住她,生怕她一回首,眉眼已不复当初。
卫封似与百里弥音斗气,堆砌出偌大的火堆,照得整个山洞都亮堂起来,又温暖又干燥。他学着百里弥音,连同包袱里备用的衣裳全用树枝支起,围着火堆烘烤,四人的衣服足够他圈起一堵墙。看着这道布墙将百里弥音和户绾隔绝在外,卫封方觉扬眉吐气,颇得意。
趁着烘烤衣裳的间隙,李堂道长和卫封睡着了觉,百里弥音面向奠鬼榕盘坐于角落闭目养神。户绾知道她一直时刻戒备着,不敢松懈,自打进了九阶,她便未曾有过睡眠,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均避不开她的耳目。户绾解开盘扣,褪了外裳,只穿着单薄的亵衣。火光通明能熨干衣服,却无法熨慰内心的空虚,将下颔搁在膝盖上不时偷偷端看百里弥音,竟异常想念她清冷的怀抱。
柴禾成炭,火光明灭闪烁,不再旺盛。四人衣裳已干透,各自收拾起包袱准备进阶。山洞没有明阶暗括,奠鬼榕粗壮的枝干便是前往第三阶雷池阵的通路。然而奠鬼榕非但笔直难攀,还颇具攻击性,想要爬上去极其不容易。
“一靠近妖树,藤蔓就缠上来了,尚不及碰到主枝干就会被它卷起来摔得七荤八素,还如何上得去?”卫封心有余悸远远打量着奠鬼榕,琢磨道:“百里南莫不成也是个轻功卓绝的高人,能一飞三丈高?”
“以小百里的身法亦未必能飞上去,遑论身负重伤的百里南。”李堂道长抬头张望洞顶,但见奠鬼榕枝桠繁茂盘根错节,一想到它们可自如穿梭便觉心里发怵。
“他身负重伤,行动难免迟缓滞涩许多,从他逃遁到我......落水......”户绾怯怯睨了眼百里弥音,颇窘困。“正所谓一拳难敌四手,纵使武艺超群之人要在片刻工夫摆脱奠鬼榕的纠缠亦绝非易事,百里南究竟如何做到在我们赶过来之前离开第四阶的?”
百里弥音往火堆添了些干柴,满脸疑云。正如户绾所说,不过一会儿工夫罢,当时她担心户绾在水里太久会溺毙,游得极快,上岸时全然不见百里南的身影。莫非他有别的捷径可以绕开奠鬼榕?
“小百里,你别闷不吭声啊,快拿个主意对付这棵妖树。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想让一棵树给摔死咯。”
“嗯。”百里弥音淡淡应了声。
李堂道长竖着耳朵专注看着百里弥音等待下文,须臾才发现她紧闭着唇根本没有余话的意思,料想她亦无甚对策,当即急得跳脚。
“要我说,管它多难对付,就没有不怕火的木,干脆一把火烧了它。”卫封提议。
“蠢货,你想做烤乳猪,我们可不奉陪。”李堂道长瞟了眼卫封,没好气道:“一旦烧起来光是滚滚浓烟就能呛死我们,倒尽数给这棵妖树陪葬了。”
“那你说如何是好,我们烘衣裳可也耽搁不少时辰了,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罢。这当口,指不定百里南已经入墓去了,道长莫不是想留在此处等他出来好拦路打劫?”卫封愁苦无计,不免焦躁。
“不是备了麻绳吗,正好派上用场。”百里弥音的眼珠在卫封和包袱之间回转,示意他取出麻绳。
将成捆麻绳斜挎于肩,百里弥音执起卫封的大刀,眼角不经意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尽落入户绾眼里。户绾知道她不喜欢使大刀,然而此刻,大刀却是最趁手的兵器。
“幸亏我先知卓见捞了把大刀傍身。”卫封眼见大刀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不无得意道:“否则眼下也是无米难为炊。”
卫封话音陡落,只见百里弥音身形一晃,猛然拔地跃起笔直盘旋而上,如一阵龙卷风般眨眼间便到了半空。正当时,垂坠的根须飞速向她围拢过去,一别于此前的倦慢,仿若苏醒的怪兽,蓦地变灵活而凶猛起来。地面上仨人见此情形均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又不敢声张,生怕惊扰她而分了神。百里弥音必定有所察觉,但见她身法一滞,忽然转了个身背靠树干,双膝微弓,双□□互践抵着,紧贴于树干一边往洞顶游弋去,一边挥起大刀砍向袭来的根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此一来,她只需应付前侧方的麻烦,后方则无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