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武功虽然进步许多,可门中其他弟子依旧弱势,峨眉上下学了峨眉九阳功的只有三五人,同辈弟子年龄都比她大许多,已不适合修习新的心法,纵然她有心将九阴传下去也只能从下代弟子开始,即使有幸遇到天赋凛异者,也须十几载才会有成效。有生之年,要让峨眉站稳脚不难,但是想要盖过少林武当却是难之又难。
谢逊这个主意虽是为了绑住她谋取九阴真经,但的确是送了一条捷径给她。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趁早断了自己的想念。
每一次逃离都比上一次难上数倍。
赵敏绝非会善罢甘休的人,纠缠也好报复也好,必然会有下一次见面——周芷若不知道自己的冷静还剩几分。
再坚定的信念都有土崩瓦解的那天,况且如今早已是摇摇欲坠。
张无忌离开前给了周芷若一枚圣火令,吩咐随行的手下皆听她差遣,并商定一个月后在濠州见面,念及赵敏身边的玄冥二老,还特地留下一段九阳心法,道周芷若的峨眉九阳功虽已成型,可尚不足以化解应对玄冥神掌的寒气,若加上那段心法,即便中掌也不至为寒气所伤。
江湖人对于自己的武功心法多视若珍宝,绝不轻易分享,也只有他会如此豁达,周芷若考虑到此行可能存在的风险,加上她有心将武穆遗书赠与张无忌,所谓一物换一物,便未推辞。
之后张无忌只身往南,周芷若则带了一行人到了大都,进城时只见合城男女都在洒水扫地,将街道巷里扫得干干净净,每家门口都摆了香案。等投了客店,问了店小二才知道隔天便是皇帝大游皇城的日子。
明教反元,有几人听那店小二一脸羡慕说什么王子公主当即拉下了脸,险些要上去动手,被周芷若一句“低调行事”拦了下来。
次日清晨,周芷若刚起床,便听得门外一片喧哗,往窗外一看,只见街上无数男女,都是衣衫光鲜,向北涌去,人人嘻嘻哈哈,比过年还要热闹。
炮仗四面八方响个不停,她出了房门,却被店小二告知其他人都出去了,留了张字条让她在客栈等他们。
她嫌外面嘈杂,本就不想出去,尤其是前晚还听说皇室成员包括异姓王都会在玉德殿外的彩楼上观礼——赵敏必定有一席之位。
只这一点就足以打消她出门的念头了。
却不知明教那些人都出去做什么,她暗暗寻思。
若是寻常人倒可以说是去看热闹,可那些人一个个对元庭恨之入骨,又怎么会愿意去看那皇帝游街?
这时,她想起锐金旗和烈火旗两位掌旗使都在大都的事,一个想法忽然窜入脑海,没坐下多久的身子一下子站直。
大都戒备森严,明教弟子理应远远避开才是,如今集中在这,显然是在图谋什么。
她苦笑着看了那张字条一样,摇了摇头便推门而出。
当真是无一日安宁。
在屋里便觉外面热闹非凡,出了门更是锣声震天,周芷若在人山人海中举步维艰,过了一条街便再也没法开出路来,只得随着人潮往前。
此时恰逢艺者伶人展示,汉人的细乐吹打、西域琵琶队、蒙古号角队,每一队少则百余人,多则四五百人,依次穿过,乐队行完,只见两面红缎大旗高擎而至。一面旗上书着“安邦护国”,一面旗上书着“镇邪伏魔”,旁附许多金光闪闪的梵文。
旗队过后,乐声又起,过来的一队队都是吞刀吐火的杂耍,诸般西域秘技,只看得众百姓喝采不迭,其后是一队队的傀儡戏、耍缸玩碟的杂戏,更后是骏马拖拉的彩车,每辆车上都有俊童美女扮饰的戏文,甚么“唐三藏西天取经”、“唐明皇游月宫”、“李存孝打虎”、“刘关张三战吕布”、“张生月下会莺莺”等等,争奇斗胜,极尽精工。彩车上都插有锦旗,书明“臣湖广行省左丞相某某贡奉”、“臣江浙行省右丞相某某贡奉”等字样。越到后来,贡奉者的官爵愈大,彩车愈是华丽,扮饰戏文男女的身上,也是越加珠光宝气,发钗颈链竟然也都是极贵重的翡翠宝石。蒙古王公大臣一来为讨皇帝喜欢,二来各自夸耀豪富,都是不惜工本的装点贡奉彩车。丝竹悠扬声中,一辆装扮着“刘智远白兔记”戏文的彩车过去,忽然间乐声一变,音调古拙,琵琶铮铮,暗含铁马金戈之意。
周芷若抬眼望去,看到彩车居中一人身着白袍,肩头绣有赤色火焰,在五人簇拥下作呼风唤雨装,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分明是明教的打扮,如今明教四处起义,扰得皇帝屡屡震怒,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胆子,竟以此为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