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难过了。
而且这两个人彼此相爱,她和季舟白只有她无望的单恋。
季舟白拿了手绢给她擦眼泪,季舟白什么时候开始用手绢的呢?她擦着眼泪,等画面又闪过,那首经典的《我心永恒》唱起,她又哭得天崩地裂,埋下头不肯受安慰。
季舟白也不是冷情的人,她看过这部片子,但每看一次都会伤心。林牧哭成这样,她却责怪自己眼瞎没挑个好片子,狠狠关了DVD机,等林牧停下哭得只抽气的声音,才敢拍拍她的后背顺顺气。
仿佛把对季舟白这段时间的喜欢都汇聚成对这一场电影的眼泪,林牧哭过之后感觉身体略微轻快一些。
两人平静地坐着,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之后在市里上学?”林牧从一句废话挑起话头。
“嗯,九中,九中很难进,我爸爸他……费了很大力气,毕了业就会去英国留学,先念一年语言,学习英语,再正经上学。”
“还回来么?”
“九中管得很严,平时回不来,但是过年的话能回来看一下。”
过年该和家人团聚,她回来看什么?林牧涩涩地想。
“去了那边有什么不会的要多问老师,试题也要自己做,不要老偷偷看答案。”
“谁能有你讲得好?”季舟白真心实意地夸她。
她轻轻笑:“我给你画一张吧。”
不是临时起意,她很早就想这样做。
画画是禁忌的,喜欢女生是禁忌的,喜欢季舟白是个秘密。
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隐秘而可耻,她从来不敢言语,但临近离别,再不画就再也没有机会。
可能季舟白离开后,她会失去很多勇气,她会再也不画画,也再也不会对着全班吼脏话,不会对周子锐叫嚣,重新收敛自己。
但现在,她真切感受自己活着,感受自己的大脑催逼着自己做喜欢的事情,感受心脏剧烈跳动如雷声轰隆,感受自己已经走进暗室,拽过画架,已经坐在沙发上,手指触碰铅笔,木头温和的手感贴近她的习惯。
削铅笔时,薄薄的刀背抵在指腹,冷硬尖锐,一缕缕削去木头,露出黑色的内芯。
昏暗的灯下,季舟白局促不安地坐在对面,双膝并拢,双手搭在膝头。
不像她。
她真切地感到自己血液在流淌,热气从身体各处散出。
“这个姿势不好,换成你现在最想做的姿势。”
季舟白迟疑了一会儿,仿佛在思索她现在“最想做的姿势”。
林牧慢慢打量画纸,思考构图,再越过画架看季舟白。
她怔住了。
季舟白锁了暗室的门,径自坐到她对面,开始脱衣服。
拉拉链不够浪漫,里面却还有薄薄的衬衫。
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像果实剥落,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
林牧说不出话。
“艺术一点,嘘——”季舟白噙着笑意,“你就假装你是杰克,我是露丝。”
解开裤子拉链,季舟白仿佛也不好意思了:“你转过去。”
林牧把脸藏在画架后,手指颤抖,带着笔在纸上刮出一片沙沙的不均匀的黑。
“脱内衣不好看。”季舟白仿佛在自我解说,林牧探出头,还是呼吸一窒。
背对她,季舟白两只手正绕到身后,迅捷地解开那两排扣子。
等她转过身,少女俏丽的身姿立在她眼前,林牧艰难开口,想叫她穿上衣服,但脱衣服的尚且不害臊,自己害臊岂不是心里有鬼?
也是因为两人都害臊,所以竟然任由季舟白脱到只剩一条底裤,谁也没开口,暗自以为,直女根本不介意这些,大家都正大光明呢。
故作姿态地往沙发上一歪,季舟白躺好了,脸红异常:“你得用艺术的眼光来看,不许笑。”
哪里想笑呢?只是眼光不太艺术了。林牧把千万句回驳吞回腹内,剩千言万语流转在舌尖,最后只有指尖会说话,勾着铅笔在纸上拓印一个季舟白。
严肃一点,严肃,不可心生绮念。
偏她写意也不能,写实也不能,半吊子的水平画季舟白,只剩真心一片。
她不能凭空捏造季舟白美好的身体,在那暗黄的灯下,那具身体显出欲望来,像油灯的光中遮掩的薄薄被子,玲珑有致,却只能猜测其中万千。
少女算是凹凸有致,但绝不能是广告中夸张的绝色尤物。
各处都纤细,也玲珑,也样子巧,也柔美,也轮廓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