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批评十班的情况,班主任早已引颈受戮做好准备,偏偏没听见自己班的骂声,连他也不习惯了,回去后,趁着空,他在公告栏上看十班的情况。
说不上好,但也总不再是倒数第一。
卫生区的分数格外高,总评算第二,班级卫生第五,是罕见的好成绩。
他身后,林牧也在看,只是和老师打了个招呼,看了一眼,就走了。
季舟白也来看,满意地走了。
这天也是各班团支书与班长开会的日子,每个月都要开会。
年级主任朱主任站在讲台,着重表扬了一番季舟白当了班长之后对十班作出的巨大贡献,卫生成绩上去了,希望之后在课堂纪律等其他问题上再进步。
林牧坐在她旁边,像第一次来开会一样,桌子底下放着单词册子。
嘴唇翕动之间,自成一方世界。
开会又持续了很久,季舟白突然递过纸条:要不要先走?
她刷刷写了“你先走吧”四个大字递过去,有些决绝。
突然,季舟白说她肚子疼去厕所。
这样拙劣的借口,年级主任也应了,准她出去,轻轻带上门。
身边终于没有人,林牧松一口气,在本子上记下之后的工作重点。
篮球赛,和班级纪律。
心神荡漾到外面,林牧捏着眉心提神,把季舟白从脑子里扫地出门。
年轻人的喜欢总是把对方放得太靠前,反而显得不理智——生活总有太多比爱情重要的事情。
何况这朦胧的爱来得突然,林牧还没准备好接纳。
挨过漫长的会议,林牧回教室收拾东西。
莫名孤寂呀,因着今天开会,周萌萌提前回去了。回去路上又剩自己,习以为常了,却这时候突然觉得冷了。
许是秋风起,冬天快来,惹得后背也冷,浑身燥冷,压不住。
情爱一旦萌动,烧起来,就烧了片原野,心里热,外头冷。林牧慌张无措,愈发不肯承认,愈发不敢正视,就愈发——愈发地想起来。
她怎么这样堕落?她从不生早恋的念头,也从没对哪个男生产生什么未解的感情……连欣赏都少,在十年寒窗的海里沉沉浮浮,航线笔直,随时准备上岸。
何况季舟白是个女孩子,和她一般无二!顶多是比她高挑,比她漂亮,比她自由。
她为自己生出对季舟白的妄念而感到羞愧。
季舟白是多好的人呀,自由又善良,又温柔又带着女孩子的俏皮。
身边簇拥那些男生,哪个不比自己更好……而且,都是男生!
男生和女生谈恋爱,天经地义,自己这离经叛道的心动算什么?
无解。
林牧坐在教室收拾书包,匆匆的,偏打开书包,是自己昨日撕掉的那杂志的碎片。
都捞了出来,拼出文章,又咬字看了一遍,愈发觉得荒唐。
扔到垃圾桶去,她拍着额头暗道自己太过荒唐,心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些恶劣词汇羞辱自己一番,才松一口气,背起书包,给教室落锁。
才咔哒一声锁上,季舟白就从走廊那边跑来:“别——”
林牧匆匆翻书包,却发现慌乱之下,自己忘记将钥匙带出来。
那一串铁钥匙带着自己家钥匙,教室门钥匙,还有家里自行车的钥匙……还有家里以前的钥匙,以前的车钥匙,她念旧,悄悄留下无用的铁钥匙,一串金属冷冰冰地躺在桌上。
从后门的窗户看过去,季舟白搓着手臂想了一阵:“那你明天怎么开门?”
“明天有班主任。”林牧不敢正视对方。
季舟白敲了敲门,又在走廊踱步一阵,抬头看看,见教室最中间有个窗户可开,只不过太高,够不上。
她看看林牧的身板,又低头看自己,搓搓肩膀,弓腰站定,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来,爬进去拿钥匙。”
林牧不敢拒绝季舟白,但也不敢爬上去。
才在犹豫着,李小川就已经上来了。李小川比林牧好用,稍微一跳,就猫着开了窗——然而块头大,进不去。
季舟白轻盈,脱下鞋子,十分自在地踩上李小川的后背,翻进窗去。
一阵钥匙碎碎的声音。
一双白鞋子,魔力贴,没有多余的花纹,垫了白色棉鞋垫,卢化灰霾重,鞋子边缘有些脏了,都是灰。林牧正在看着,李小川就把鞋子踢到门口,窗口飞出来一串钥匙。
林牧捡起来开门,季舟白怕踩脏了袜子,猫在林牧的凳子上,想必她也是这么一路踩在桌子上飞檐走壁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