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表情痛苦不堪。
叶语阑不由得信了,更何况李义迪此时也没有必要说谎。
在黑暗中虽然看不太清,但叶语阑也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无助——家人作下了孽,现在赌债公司两头都需要钱,却需要李义迪来承担,不由得泛起了恻隐之心,但她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把这一丝同情心压了下去。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李义迪固然可怜,需要为家人的过错买单;可他也想求捷径,贪图花落烟的钱,现在又绑架了自己。
花落烟和自己明明是两个外人,却因李义迪的一己私利卷进来。她们又何尝不可怜呢?
“你……不能用法律手段解决吗?是他欠债,不是你欠债,走法律途径的话,也牵连不到你身上。”叶语阑缓缓道。
“我弟弟赌博时,用了我的身份证。”李义迪笑了笑。
叶语阑被这件事情震惊到了:“什么?”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亲兄弟?
李义迪摇摇头:“我被赌场的人追了好久,也想过要一死了之,可我爸妈跪在地上求我想办法还钱。我有什么办法拒绝呢?”
“那你弟弟呢?他不能也一起想办法还钱吗?”
“他已经被送回老家了,跟可靠的亲戚一起。”
李义迪神情淡漠,似乎已经对他的家人完全绝望。
叶语阑不说话了。
家人的事情,她也深有体会。十年前她的母亲葛小萍也是欠下赌债,想利用女儿筹钱,被公安拘留之后就没有回家,从此不知所踪。
五年前,叶语阑曾接到电话,是警察通知她去认领一具尸体。尸体已经不成人样,只是依稀能看出体形和葛小萍差距不大。
叶语阑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母亲,但自那之后,她就当母亲已经死了。
叶语阑思索着,如果李义迪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绑架自己以要赎金倒也说得通,可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还没有通知花落烟?
绑匪不联系家属这一点很反常。
寂静之中,李义迪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没有避开叶语阑,而是直接接起了电话。
似乎一直是对方在主导谈话,李义迪没说什么,只是一直发出“嗯”、“嗯”的声音。
没开免提,叶语阑听不清楚对方说什么,但因为环境非常安静,还是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叶语阑突然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一定是自己曾经听过的声音。
因为那个声音非常特别,低低的,很有磁性,即使通过手机传出来有些失真,叶语阑也一下子就可以辨认出来。
好好想想,是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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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年后(7)
明明那个人的名字在脑中呼之欲出,叶语阑皱着眉头,想得都有些倦了,却就是想不起来。
李义迪挂断了电话,室内又重归于寂静。他们方才的对话氛围融洽,似乎像是什么合作的关系,所以叶语阑肯定,那绝不是一趟能救自己命的电话。
夜已深,叶语阑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早就已经身心俱疲,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李义迪站在她对面,什么都没说,双手抱胸,静静地盯了叶语阑一会儿,而后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走出了这个房间,留下叶语阑一个人在这里。
当然,叶语阑很快听到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叶语阑蜷着身子到了门边,听着李义迪的脚步声确定他确实走远了,才开始毫不顾及地解绳子。她用牙咬,用手扯,总算把手上的束缚给松开了。
脚上是她自己绑的,也很快就搞定了。
叶语阑活动着发麻的手腕脚腕,开始观察起这个房间来。很遗憾,门从外面锁上了,又没有窗户,她独自逃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房间里发霉的味道不减反增,呆在这样阴暗的环境里着实不好受。叶语阑重新蹲下,把头埋在臂弯里,打算休息一会儿。
现在实在太累了,她必须小憩一会儿。
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凌晨五点。
叶语阑平时没这么早起床,只不过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她趴了几个小时早就浑身酸痛。她揉了揉脖子,看了看手表,确定了一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