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
我睁开了眼,眼角滑下两颗泪珠。无处躲藏,无处躲藏……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也苍白着脸望着我。为什么要躲藏,为什么躲藏!我的眼泪突然奔流而下,我只是又想你了,我只是又想得很厉害。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想,为什么我连想都不可以……
我翻身下床,拉开我的床头柜,拿出那一张班得瑞的《琉璃湖畔》,把勃拉姆斯的摇篮曲换了下来,迷离神秘的《秘密》马上奇丽无比纯情无比地流转起来。
我不要再睡什么午觉了,也不要什么清心寡欲了,我就纵情地胡思乱想,任自己的思绪或者说妄念满天地飞扬好了!
司乐,我从哪里想起好?现在我的脑子里心魂里又全都是你了,我又忘了方向乱了方寸了,那就老老实实从“头”开始好吗?从六年前那个美丽的傍晚开始……
2 那个愉快的傍晚
六点多我走进陈笛的办公室,见旁边长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女生,是一个很“豪放”的女
生:半个身子陷进了沙发里,脑袋斜靠在沙发背上,两条曲着的腿张得很开,摆成了一个大大的V字。
一见我进来,女生的目光便闪闪亮亮地追随着我,我朝她笑笑,走向陈笛的办公椅。
“采薇……编辑。”女生迅速站了起来,满脸含笑。
“哦?你好。”我愣了一下,脸转向她站住了。
“嗯。”她已经来到我身边,高高的个子像新长成的一株挺拔的小杨树,两只眼睛像洒满朝阳的湖水,惊喜,清新,羞涩,狡猾。
“我……”她突然又垂下眼睫毛,脸颊升起了红晕。
“有事?”
“是我同学的事。”
“哦?”
“她让我帮她把作文拿来给你看。”
“哦。”
“嗯,她说这是她有生以来写得最让她满意的作文,想看看你的意见。”
“是吧?”
“我同学为写这篇作文花了三天时间了,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你的看法,想现在就知道!”她的两只眼睛急切地看着我,像两只太阳。
“这么急?”我笑了起来。
“十万火急,急火攻心!”她的两只太阳迅速行至午时。
“她呢?你同学?”
“她啊,她是个胆小鬼,害怕自己的作文被枪毙了,不敢当面来聆听。”她呵呵笑起来。
“有这么回事?”
“你不用担心,说真话就行了,批判得体无完肤都没关系,我转告的时候再委婉一点就行了。”她顽皮地笑着,脸上重新升起红云。
“好。作文呢?”
“嗯,这里。”她这才慢悠悠地把藏在背后的稿纸拿过来,并迅速低下头。
一接过稿纸,我就笑了。
“你笑什么啊?”她马上敏感地问。
“司乐,这名字真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她好奇地直望着我。
我拿着这个孩子的作文,坐到陈笛的转椅上。
“同学请坐。”我突然来了兴致。
“你快说嘛!‘司乐’有什么趣?”她不大乐意地坐回到墙边的长沙发上。
“这孩子啊,她母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产下,她横竖就不哭,接生的医生使劲给了她一巴掌,她竟然乐得哈哈大笑……于是被取名司乐。”我开始吹牛。
“唔,这么有趣呀?”那女生只微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我。
“或者,这是一对真正了悟人生真谛和人间趣味的夫妻,对司钱、司权、司物看得很淡,认为司乐才是至真至好,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像无忧天使一样快乐真纯,就给她取名司乐。”
“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嗯,也可能那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母亲,希望孩子长得和自己不一样,就以‘乐”为愿望和祝福。或者是一个乐天派的父亲,一天到晚不知忧愁为何物,这个自得的父亲希望他的孩子继承父志……这个孩子啊,一定长得大气、明朗,磊落又豪爽……司乐,像个男生的名字,你同学,是男生?”
“什么啊!女生!百分百百分千的女生!”
“噢,好美的两个字。”
“你很奇怪。”女生一直探究地看着我,带着凝结的微笑。
“哦,是吧。”我有点窘,不知道是天性还是职业病,这随兴而发的毛病总是犯。
“那么,‘采薇’有什么故事?”女生突然把话题转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