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简说。”
秋颜宁回忆着当年的事,顿了顿才接着道:“是这样的……”
——
封印合上之后, 万魔大怒。
秋颜宁虽被白棠重伤可还存几丝意识。逃,她想要逃,但却无法抵抗。只能任由魔物将她的身躯大卸, 而后入嘴果腹。
这一切只在瞬间。
那场面让秋颜宁想起曾经喂过的鲤鱼。当年她爱喂家里的鱼,每当她将饵食洒下, 那些鱼便一群聚来, 个个张嘴冒出水面。
眼下,她就如鱼食, 而魔便是鱼。
秋颜宁的魂魄飘离出体,轻盈盈,没有半点阻力,却始终无处可逃。巨魔与她手一抓, 便让她魂飞魄散。
那一刻,她脑中仍在想:活着,要活着。
随之,她陷入黑暗。
那是一直无法言喻的感觉。分明无身、无魂、无意,可却又有什么支撑着她存在。
秋颜宁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很久,忽然有一天,几滴水落在头上。紧接着,她眼前忽然亮起微弱的光,虽然十分昏暗,但她却还是能看见一些。
秋颜宁想仰头,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她视线望向前方,只见杂草与她齐高,石头如小山一般。
对此,她疑惑不已,也不知是封印之地太怪,还是她太矮。
正寻思着,头顶又被淋了水。
随着脚下碎石振动,一个道行极浅的小魔出现在她面前。小魔手中拿着木瓢,蹲下身子与她对视,眼底流露出好奇之色。
它那硕大的眼犹如一面镜,秋颜宁从眼中的倒影看见了自己。
此时,若她能吸气,她定会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太匪夷所思了!她竟变成了瞬地莲!
不错,就是瞬地莲。
若以那邪魔的眼来看,她便是半镶在泥土中瞬地莲花梗上长出的花。而此时的瞬地莲光亮已不似以往,不仅蔫巴巴,甚至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对此,秋颜宁不禁感慨。这瞬地莲平日是孩童的性子,危急关头竟以自己的身与灵来养她的魂。
好在她自身有些修为根底,即便是魂飞魄散,只要留有一股念力再加瞬地莲滋养,她便能继续存在。
只要存在,一切皆有希望。
正在秋颜宁这样想时,又有脚步声近。小魔好似受到了惊吓,忙将石头搬来将她藏好,待脚步声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秋颜宁不解此魔行举,但是日积月累,她才知这小魔心智不过几岁,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便藏掖着照料了。
身为草木疼也不能动,睡也不必睡,更不比进食,只能干巴巴望着前方。起初,秋颜宁还不适,但久而久之便适应了。
而当身旁长出另一株瞬地莲时,她便能通过这株看到别处。
秋颜宁自然是欣喜不已,于是乎她拼命生长,一直蔓延到崖壁之上,直到接近封印。然而封印已今非昔比,封印专克邪魔,既非魔物,那她能否突破?
秋颜宁没多细想,只是越长越多,越长越快,眼见要接近封印时,祸事也接踵而来。
水行瞬地莲乃灵物,出现在这魔地实在是太过突兀,何况还生长了如此之多,一眼望去虽养眼又芬芳,但对魔物却太碍眼,惹得一帮来割花砍根。
瞬地莲是秋颜宁的身,割砍无异于割手断族,叫她极为痛苦。瞬地莲虽能移动,但只能在灵气充裕或脚下有水脉的地境。而在魔地土地贫瘠,气也混浊,能在生长已是奇迹,还说什么逃。
自始至终秋颜宁没有半点退缩。等一回是被割砍,第二回头被除根,三回用毒气,紧接着是四回、五回、六回……,到最后连魔也疲惫了,索性扔了把火完事。
“何必如此?”
一日,有个声音这样问她。
“若不如此,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秋颜宁无声问。
那声音答:“放下执着,顺天应命。”
可惜秋颜宁不能笑。
她道:“我为何要顺?天凭何约束与我?”
那声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有人德,一切皆被约束,此乃“秩序”。天待万物平等,可为何选中了人?因为天要管制凡皆的秩序。”
话到这,那人叹道:“你已轮回十次,每每都是悲剧。你又何必再执着?秋颜宁,你机缘已到,若你不再执着,天便渡你这劫。”
“十次?”秋颜宁疑惑。
那人道:“不然?你以为你天生如此好的运?又或以为世界就一个你?十世,你害过人,也曾救人,更曾大成,但是欠缺了些飞升的机遇。若你飞升,你无疑高于所有飞升之人,哪怕是飞升第一人也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