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听罢,埋怨道:“再大户能有秋家大么?二小姐侍女舜英她爹还刑部大官儿呢!是浮萍与苍木如何比得了?宁做贵族仆,不做小家户。我等本想在少爷小姐身边做事,哪料……”
水红衣也叹道:“小棠妹妹家在当地也是书香门第吧?同是一等人,可你是真好运,大小姐背后可是还有宁家呢。”
书香门第?白棠面容微扭。书香是书香,‘白棠’家确实在当地是支文墨,可早已没落了,至于门第,想必是苏殷安排。
白棠道:“我哪里运气好呀,我家小姐你们不是不知,再说宁家一直不曾有过什么消息。”
“妹妹谦虚了。”
“是呀!是呀!”
几人听罢,表示不信。
水红衣突然道:“我可是听说宁清夫人不是简单难产……”
“哦?姐姐是知道些内情?”
白棠不语,却不觉竖起耳朵,与三人一同望向那水红衣丫鬟。
水红衣得意了,整个人飘飘然,袖子抖了抖道:“你们有所不知,你们真以为宁相辞官是因为宁清夫人之死?那年平京看似是平静,可朝间政上却内乱了,苏安王叛变联合外国,宁家秋家也牵扯其中,宁清夫人亦是如此,别看她一介女流,可她的功劳远甚许多人,若不是出谋划策几日未眠,之后被挟,为了要保大小姐,也就不会芳年早逝!宁家自此退出平京,退身安南实则是有其他缘故。其中内情我就不清了——”
“原来如此……”白棠喃喃。
这场内乱,腹中的秋颜宁无疑是累赘,在智勇双全的才女面前,区区婴孩命又算什么?但她想,宁清夫人一定是极爱大小姐的,若还在世……
“就此别过了,咱们明日在聊。”
几人道别,随即分道扬镳。
绿衣与白棠道:“前头是我家酒楼,妹妹可要去坐坐?”
处小居那次,这么多年以来她还从未去过酒楼,这一年来钱倒是不少,可偏偏没处可花,白棠没多掂量,还真动了去酒楼的心思。
“劳……”
白棠欲要答,忽觉身旁一阵阴冷,她抬头望去见一小厮打扮的男子弓着背走过。
这不看还好,一看可不得了。
白棠深褐眼眸转为青色,后又转瞬即逝,她眼瞳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厮。只见小厮背上赫然趴着几个披头散发赤礻果浑身附蛆或骨面青身的女子。
这是眼花了?
她后揉了揉眼后眨了眨,跟上前几步再看向那小厮,却见那几名女子扭头回望她,口中似乎还在念叨什么。
绿衣喊道:“小棠妹子?”
白棠笑了笑道:“姐姐,我先去前头买些东西,一会再来找你聊。”
绿衣眼一亮,点头:“好好好。”
白棠心一凛,忙跟上小厮,脚步小心翼翼,假作停留顺势在小贩处买了把小刀藏于袖中。
莫方唯独她会看见那东西?
她不是闲来无事或是好管闲事之人,但不知为何,心知其中蹊跷却越想探明究竟。她不会看相识人,却察觉此人眉心发黑,虽长了张厚实面孔,可眼底的戾气是掩不住。换作平日见了这种凶狠之人,自是躲也来不及。
走过繁华地段,转至一处小巷口,这地方偏城西,再往前净是富户别院。白棠扶着墙,随即又蹙眉,忽见小厮停下脚步。
前方,一位衣着简朴约的妙龄少女,长相其貌不扬,约莫十四五,皮肤有些黑,穿着实在土气,出现于这繁华京都甚是煞风景,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此女并非平京当地人。
这乍一看,倒像极了当初流露绿塘的她。
“沈达郭(大哥)沈达郭!?你阔算来咯!”
少女嗓门大,却偏又腼腼唤道。
白棠捂嘴,险些笑出了声,她晓得这是楚湖以南有一带的口音,距离平京可是有些远。她蹭了蹭手上的青苔,继续听。
少女问:“我等你半天了,绣坊在哪何儿哟?”
沈小厮笑了笑,随意一指道:“就在不远了,你与我来。”
“辣过绣纺好偏,平京好大哟,她们当真收我吗?”少女四下观望,嘴中还念叨叨。
“你且放心,沈家待人一向好,你们这些从外而来的姑娘本就不易,你又会楚绣,这可是不得了,主人家岂会不留你?日后你在此做事,吃住是有,一个月起码能拿一两,安心做好绣活便是。”沈小厮面色得意,唾沫星子横飞,吹得那叫个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