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大山的话,宴黎不以为意道:“谁说我没受伤的?我肩上有伤,两天没换药了。”
高大山却没管伤不伤的了,他看着宴黎擦了好一会儿脸,浓眉拧成了一团,最后终于忍不住别扭的问道:“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呢,对镜梳妆吗?!”
头一回被人用“对镜梳妆”来形容,宴黎虽为女子,心中却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她又往那雪亮的刀刃上瞥了一眼,旋即手指一旋,随手将匕首插入鞘中,接着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只是怕脸上都是血,回去以后不小心吓着人。”
高大山闻言低声嘀咕了句:“反正温姑娘也看不见,吓不着她就是。”说完见到宴黎愈发不善的目光,他顿时头皮一紧,赶紧话锋一转说道:“老大你还是别擦脸了,反正也擦不干净,还不如等回去再洗。而且就这样回去让温姑娘见了,她肯定心疼,说不定就不生老大你的气了。”
这话说得宴黎眉梢一扬,微微有些心动,最后也就真没管那沾满血污的脸了。然后伴着少年们慷慨激昂的说笑声,一行人打马回城。
出城两日,边城其实也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城里大概已经彻底清查过一回,躲在家中的百姓渐渐出现在了街道上。然而与战前相比,曾经还算热闹的边城算是彻底萧条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不及以往十之一二,就算还有军士巡逻来往,也显得冷清。
见宴黎入城之后脸色凝重,高大山不由得开口劝道:“老大,没事的,之前有许多人为了逃避战乱南下了。现在战事平息,他们的户籍也都在这里,要不了多久人就会回来的。”
高大山以为宴黎是在忧国忧民,然而他劝解的话音刚落,却收到了宴黎的一个白眼,她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人都跑了,城里的店铺也都被抢了,我该到哪里去买礼物?”说完又忧虑的往城外高耸的西山上瞥了一眼,嘟囔道:“不会真要去山上挖些花花草草回来吧?”
忧国忧民的高大山:“……”
****************************************************************************
宴黎回到小院时,众人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打算搬回将军府了。
城门刚破时,将军府算是众矢之的,曾经被不少胡兵攻打过。之后开始巷战,宴擎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回去将军府住,受了伤也只能寻个偏僻隐蔽的小院暂居养伤。不过现在城中已然恢复了秩序,这小院里的众人自然也可以各回各家了,而宴擎还没搬走只是因为他的伤势暂且不宜移动。
宴黎的归来没引起太大的反应,几乎就跟她离开时一样悄无声息。因为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都知道,这一回出城追击溃兵不会有多少危险。小将军连敌营都敢闯,连胡人王子都能绑回来了,如今这点阵仗就跟骑马出门遛一圈儿没多少区别,完全不用担心。
当然,这只是那些老兵们的想法,小院里除了宴黎以外的三个女人还是偷偷为她担心了一回的。尤其是温梓然,哪怕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秦云书明显发现女儿在院子里待的时间长了。
总是待在院子里做什么?自然是等心上人平安归来了!
秦云书看破不说破,还专门在院中阴凉处放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恰好能看见院门,看不见也能听见院门口的动静。温梓然被老板娘领过来时没说什么,昨天也装了一整天的若无其事,可整夜过去都没等到宴黎回来,今天有了空闲果然便在那椅子上坐下了。
温梓然不是头一回等征战的宴黎归来,可这却是她头一回感觉到焦虑。
或许是知道了宴黎女子身份的缘故,曾经在温梓然心中能征善战厉害无比的阿兄,如今也让人牵肠挂肚起来——温梓然总忍不住会去想,宴黎有没有受伤,受伤了谁能帮她处理伤口?她的力气够不够大,是不是比不过那些凶悍的胡人?她在外面露宿荒野,和男人们混迹在一处真的没关系吗?
以前从来不会考虑的事,这两天温梓然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连原本的纠结和难堪都被抛在了脑后。于是当她听见院门口有了响动,马蹄声停在院门口,接着传来宴黎那熟悉的脚步声时,她下意识的站起了身,甚至往前走了两步,从阴凉的树荫中踏入了烈日骄阳下。
宴黎一进门便看见了院子里的温梓然,她眼眸一亮,旋即快步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