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狱卒随即就将铁门从外头挂上了锁链。
天牢里头暗无天日,天牢的牢房也不似普通大狱里那种由一根一根的木头围成的栅栏式,它的四面墙壁皆由石头和着石灰泥垒成,可谓是铜墙铁壁。
关囚司马昆的这间牢房坐南朝北,除了那个朝阳的、大小只能允许一个七八岁孩童钻出去的、用铁棍间隔着封住的通风窗,其余的地方纯靠火把油灯照明。
外头现在下着瓢泼大雨,天气阴沉昏暗,不见天光,屋子里有上好的油灯照明,竟也还算亮堂。
听见有人进来,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木板床上的司马昆反应有些迟钝的掀起眼皮,目光涣散的将视线投了过来。
“二哥哥……”司马昆张了张因为缺水而干裂的薄唇,没能发出声音,只好轻轻朝司马玄比了个口型。
“我给你带了点吃食酒水,”司马玄步履缓慢的走过去,将食盒里的东西逐一摆放到离木板床不远的小矮桌上,“过来吃点。”
司马昆愣了一下,好像是在反应司马玄的话是什么意思,片刻后,司马昆戴着数十斤重的手铐脚链,表情木然晃晃悠悠的扶着墙站了起来。
司马玄坐在还没她膝盖高的小矮凳上,安静的看着司马昆拖着满身锁链艰难的走过来。
“水是你二嫂嫂亲自煮的,还温着,来喝几口。”司马玄将小水壶的壶嘴拧开,倒了一杯递到司马昆手里,然后静静的等着司马昆一小口一小口的将一杯水全抿进去。
“再喝点儿罢,”司马玄抬手将水杯里添了半杯,说话的鼻音更加重了一些:“不着急,还有时间。”
“……二嫂嫂可安好?”温水润喉之后,司马昆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嗯,还行,”过了片刻,司马玄拿起旁边的小空碗,从盅里盛了半碗白粥递给司马昆,而后执筷开始给年幼的弟弟布菜,“这白粥是大姐姐熬的,你多少吃点。”
司马昆低着头,略显狼狈的往嘴里扒着白粥,滑落到纤细手腕之下的铁铐随着主人的动作哗啦作响:“……好吃,好吃……”
半碗热粥下肚,已经被吓得饿得全身麻木的司马昆终于感受到了腹中有了一星半点的温暖,慢慢的,他放下碗,抬手捂住自己消瘦的脸,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不知所措的哽咽:“二哥哥,我是冤枉的……”
“事发当日,你应光禄大夫肖康延府上庶三子肖群策之邀,去珖韵阁吃酒宴,”司马玄慢条斯理的理着腰间这方玉佩的赤色悬穗,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这间面积不大的铁桶牢房里。
她有些无力的说:“你在酉时七刻余,乘马车抵达珖韵阁,在一楼遇见户部尚书上官金鸿的嫡七子上官由戬,因着时辰还早,你顺便就与上官由戬吃了两盏酒,闲聊了两句,但是因为与上官由戬同行的、工部行走洪应,说了两句不大好听的话,你同洪应发生了些许口角……”
“那是因为洪应,洪应他说你……”司马昆突然抬头看司马玄,眸子漆黑,不再似司马玄方进来时那般的黯淡无光,大概因为洪应说的话确实不怎么好听,司马昆几番张嘴都没能把话说出来。
“嗯,我也知道他说了什么,”司马玄又拿了个馒头递过去,边自己倒了杯温水喝,“而后肖群策闻讯从二楼下来,把你请到了他开宴的房间,戌时三刻左右你吃醉了酒,肖群策叫来珖韵阁柯行首把你送去歇息,柯行首就将你送去了房间里歇息——然后呢?”
“没有,没有然后,”司马昆接过司马玄递来的白馒头,瘦的几乎凹进去的脸上无奈的浮起一抹苦笑:“我虽然吃多了酒,但是没有真的醉成烂泥,柯行首叫了两个龟奴把我送到那间屋子睡觉,那是我惯用的房间,二哥哥,回到房间后我就去睡觉了,再后来,”
司马昆用手背蹭了一下脸上淌下来的泪,吸吸鼻子到:“再后来就是长安府尹张伯笒带人冲进来,一盏冷水泼醒我,板儿上钉钉的说我奸杀了谁谁谁,而后就把我扔进了大牢,”
司马昆向司马玄这边倾了倾身,激动的几乎不可遏制:“二哥哥,张伯笒那个老头不过只是个区区四品小官儿,要是没有人在后头支使他给他撑腰,他怎么敢这般明目张胆得罪咱们家?!”
“可是张伯笒背后确实没有人,”司马玄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了几乎形销骨立的司马昆身上。
司马昆拧眉想了一下,脸色更惨白了几分:“那,那肖群策他们呢?柯行首呢?扶我到房间的那两个龟奴呢?父亲说他们都一口咬定不知情,他们,他们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