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有令,他不在时,卑职唯夫人命是从,”十六朝曹徽拱手,低头将脸埋进抱圆的双臂间,耳边染了血的发丝粘在鬓边,已然变干凝固:“被逼至此,还请夫人指示下一步。”
曹徽的眉心微微蹙着,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丫鬟婆子们正进进出出的房门,又扭过身子来看了看十六,以及赵清嘉手下那帮负伤挂彩的侍卫,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主子既来了我处,我便敢以荆陵侯府及荀府之名保她无虞,”曹徽看着院子里这一帮疲惫又狼狈的无问园侍卫,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动容:“我已命人为你们安排好房舍休息,郎中也都在等着了,你们可去稍作歇息,我亦在此守着,你等若真不放心主子,留下几个人轮值亦可。”
“君夫人的庇护大恩,我等小人铭感五内!”为首的元存遇被韩遂梧扶着,踉跄着身子,单脚从石凳上站起来,领着一帮兄弟恭敬的给曹徽叩首:“救主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再拜君夫人大恩,再拜君侯大恩。”
……
终于将无问园里那几个固执的侍卫安排下去歇息,曹徽欲提步进屋询问司马仁有关清嘉伤势,余光却瞥见了身后那个穿着黑衣的,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十六展青衿。
“你……”曹徽顿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跟我过来罢。”
展青衿没说话,给曹徽行了一个抱拳礼,代替了自己相应的感谢话语。
曹徽领着十六踏上廊下的阶梯,她挑帘进屋的瞬间,屋里浓重的腥甜血味就夹杂着各种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清嘉伤的不轻,司马仁把他那位游历至此的师兄都请了过来帮忙。
屋子里外被屏风隔开,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被端进来,变成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漆黑浓稠的汤药也是被端进去一碗又一碗。
玉烟主亲自持着这些纷杂又忙碌的事务,曹徽就领着展青衿,一声不吭的守在最角落里。
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司马仁才拖着步子,一身是血的从里头走出来。
十六锐利的目光里跃动着点点希冀,瞬间就落在了司马仁身上,曹徽按了一下十六的上臂,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结果因为坐的太久,她还是趔趄了一下。
在十六及时的扶掺下,曹徽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道:“怀英叔叔,清嘉她如何了?”
问着,她亲自过去斟了两盏茶放在了茶几上。
司马仁一屁股跌坐到茶几旁的椅子里,才抬起手对曹徽摆了摆,一个身量颀长气质温润的男人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师兄,”司马仁实在累的不想站起来,便随口同屋里人互相介绍了一句:“这是荆陵侯夫人——夫人,这便是草民的师兄房闾子。”
“房先生有礼,快快请坐,吃口茶歇一歇,”曹徽向眼前这个形貌昳丽的男子颔首,态度客气却不疏离:“谢房先生出手相救良多。”
“君夫人客气,”房闾子敛袖坐到司马仁旁边,执起茶盏沾了沾嘴,一套动作端方儒雅,决计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游医:“好茶。”
曹徽温温一笑,她并没有开口询问清嘉的伤势,却已然从这位房闾子先生的言行与神情中知道了结果。
她道:“有劳房先生与怀英叔叔救治里面那位,我已命人在明堂备下了饭菜,还请二位不吝移步?”
司马仁偏头看房闾子,房闾子轻轻的朝对面这个素纱遮面的年轻女子颔首:“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君夫人款待。”
“如此,二位这边请,”曹徽同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自有听竹过来引他二人出门往明堂走去,曹徽趁机回头对眉头紧蹙的十六道:“清嘉已然无碍了,你若想进去守着那便进去守着罢,君侯大概明日晌午就能从三原回来,有什么事,你自己亲口同她说去。”
十六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手里的无痕刀刀鞘,默了默,她垂眸隐藏下了眼睛里难得惊起的惊涛骇浪,开口,声音疲惫又嘶哑:“卑职知道了,多谢夫人成全。”
“我能成全你什么,”曹徽低低呢喃了一句,又低声交代玉烟几句守好清嘉,走出屋门的时候还顺带询问了几句无问园的侍卫们眼下都如何了。
曹徽出了门后脚步就愈来愈远,并且很快就消失在了外头渐浓的夜色中,十六晃了晃神,玉烟从门外进来,同她招了招,唤她一并进了被屏风隔开的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