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
一柱香过后,激烈的兵器碰撞声与铁器入肉的声音以及混乱的呼喊声悉皆归于寂静,厝晚轩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轴被刺客的血浸泡,已然发不出往日的咯吱声。
“主子,一共三拨人,十五个,已经全部毙命。”留生带人将院子里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逐一检查后,手里握着带血的刀柄向司马玄抱拳禀告。
“那便十五个,让他们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罢。”司马玄负手站在厝晚轩的门口,身上的玄袍使她几乎与周围的夜色混为一体。
寒凉声音带着从尸山血海里堆积而来的嗜血狠戾,沙哑之至:“孤奉陪到底。”
司马玄身后,不知何时过来的女人隔着遮面的素纱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终于无力地跌靠在了玉烟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司马玄玄挺狠的
第7章 第七章
当初因为父兄获谋逆罪而受到牵连被变相流放,曹徽在万安寺那将近七年的光景里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境况有多尴尬,更不是没听说过那司马玄的处境有多艰难。
只是曹徽怎么都不曾想到,这位凭着一把无痕长刀不战而屈匈奴之兵,十七岁便威震北境十六州的荆陵侯司马玄,眼下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迫至如此境地!
“是我连累的你,是我……”崇光院的梢间里,曹徽有些无力地伏在椅子扶手上,被大火毁去一半容貌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抬手抓住司马玄的一只手腕,直视过来的眼睛因为见了血的呕吐作呕而泛着泪湿,脸上的疤痕因为痛苦而显得可怖:“时至今日,我不懂,你为何还是不愿放下当初的执念?”
“我……”
“呵呵,”一声轻笑打断司马玄想要出口的话语,曹徽紧紧地盯着司马玄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仿佛一定要戳到司马玄柔软的内心,百般决绝:“北境军的少将军啊,你在万军阵中直取匈奴单于首级可如何?你刀锋指处所向披靡又如何?我曹徽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从始至终!”
司马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她仿若听不懂那些话语似的,倒了杯热水递到曹徽手边,声音沙哑,略带鼻音:“方才你吐了好几次,还是喝点热水罢,胃官或者会好受一些,还有,若是不能见那般血腥场面的话,以后就不要……”
“何必非要在我跟前扮好人呢?”曹徽挥手将递到手边的水杯打飞出去,终于冷冷地笑了起来:“因为不曾得到过,所以不甘心么?——那好啊!我给你!”
随着曹徽的话被说出口,她用力扯开自己身前的衣物,起身向立在旁边的司马玄扑了过来,好似那秦楼楚馆勾栏瓦舍的娼女看见了出手阔绰的大恩客。
曹徽出身高贵名门,礼仪教养就连中宫的皇后娘娘都不曾挑出过错处来,她眼下此为并非是什么孟浪淫/荡之举,而是为了激怒司马玄罢了——从十六岁成婚至曹徽“身死”万安寺大火,这个唤作司马玄的人,从未逾矩碰过自己。
这人不敢碰,她便要用这个去激怒此人。
“你疯了吗?!”司马玄动作敏捷地后撤两步,电光火石之间扯下自己的玄色外披将扑过来的曹徽裹了起来。
年轻君侯那张总是无甚表情的俊秀面容,也终于因曹徽此举而松动出一抹别样的神情。
这并非是生气或发怒——而是一种压抑,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与如愿以偿的喜悦——司马玄竟然借着曹徽扑过来的冲力,直接将人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知你厌我,更知你憎我,”司马玄低下头,将脸轻轻埋进了曹徽消瘦的颈肩里,双臂也圈住了那个想要挣扎的人,总是平板无波的声音隐隐颤抖,低如呢喃:“可是你让我抱一会儿罢,徽儿,就抱一会儿……”
这些话,说的那般的卑微甚至带着哀求,让想要从司马玄怀里挣扎出来的曹徽木然地立在了原地。
她听话地一动不动了,只是视线越过司马玄,远远地落在了屋子里的某个空虚之处。
不肖几个呼吸的功夫,感受到来自司马玄的体温气味以及这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之后,曹徽右脸颧骨处那块有点像半月形却又不规则的疤痕,因为她面部的表情而被挤在了一块。
她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里就笑出了泪花。
西天佛说,契不入生死,悟无法法时,得未曾有。
世间人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