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_作者:常文钟(32)

2019-03-26 常文钟 虐恋

  在那柄弯刀劈开司马玄的小脑袋之前,弓箭手奋力将匈奴士兵扑到了一旁。

  弯刀被撞开,锋利的刀尖擦着司马玄的额角飞落一旁,那两个士兵双双摔滚在地。

  司马玄的额角被刀尖划伤,血顺着肌肤纹理流进眼睛,十岁的司马玄被方才那一幕吓的瘫坐在地。

  “……枪,拿枪!”和匈奴士兵纠缠在一起的弓箭手被敌人压在身下扼住了咽喉,他挣扎着,红着脸,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朝跌坐在地的司马玄低吼:“玄呐!拿枪!”

  一声“拿枪”寄满杀敌之怒,堪堪将司马玄喊回神来,司马玄与救了自己的士兵哥哥对视一眼,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竟抄起落在脚边的红缨枪就冲了过去。

  弓箭手趁机带着敌人一个侧身,让司马玄那一枪不偏不倚直插入了匈奴士兵的后心。

  那个时候司马玄才知道,原来铁器戳断骨头的声音是脆的,溅到自己脸上和手上的敌血,也是热的……

  那一战,晁国赢了。

  以主将司马震、右副将常战辉,将军司马霆、司马雷、司马霖,少将军司马亿、司马代等数位统率阵亡,以及北境军伤亡过半的结果为代价——换来图哈图舍部落几乎覆灭,匈奴三年之内绝无力量再靠近晁国领土。

  后来,从嫡子中脱颖而出的司马修承袭了父亲司马震的衣钵,成为北境军新的主帅,战争结束,一切都开始慢慢恢复。

  可司马玄却仿佛跌入了某个没有一丁点光亮的深渊里,怎么爬都爬不出来。

  战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在深夜里跳进溪河中洗澡,却怎么都洗不掉身上的血腥味。

  她开始手抖,开始做噩梦,开始失眠痛苦,那种恐惧,简直是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绵绵不绝,不可遏制。

  被她杀死的那个匈奴士兵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和北境军里整日抱着自己骑马玩耍的哥哥们年纪相仿,而当自己将铁枪从他身上拔/出来的时候,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自己,连最后一口气,都没能喘上来。

  ……

  “救人!”噩梦之中的人陡然醒来,从梦境里延伸出来的恐惧情绪驱使她干涩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左右看两眼,床帐顶的花团锦簇祥纹刻是自己眼熟的,这是她平日里睡的床榻——自己躺在荆陵侯府的崇光院里。

  司马玄在被子里摸了摸身上的衣物,除了腹部有痛感逐渐清晰地传到自己的知觉里之外,其它一切似乎没有异样。

  等等!

  隔着中衣摸到腹部被包扎的厚厚的伤布,司马玄的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喉咙口——谁给自己包扎的伤口?!!

  “呦,终于醒了,”蹲在地毯上和龙凤胎玩鲁班锁的司马仁,在听到床榻这边的动静后起身走了过来:“真是命不该绝,命不该绝。”

  司马仁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伸手探了探司马玄额头的温度,谨记着不可切脉的命令,硬生生忍着没有给司马玄搭脉。

  “爹爹你睡了好久哦,爹爹你想喝水吗?”小晴儿甩着小短腿跑过来,趴在床沿去握司马玄的手,糯糯软软到:“晴儿和哥哥可以给爹爹端水喝。”

  司马晴的两只小胖手小小的肉肉的,手心温暖柔软,她握着司马玄有些发凉的手,将一注温暖徐徐递向司马玄。

  司马晴身后,司马桓自然也跟了过来,他只是关切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司马玄,一言不发。

  司马玄轻轻动了动被女儿握着的手指,虚弱地朝两人笑了一下:“小晴儿乖,和哥哥一起……”咽一口唾沫,声音干涩:“跟着玉烟,出去玩。”

  待玉烟带了龙凤胎出去之后,司马仁倒了杯热水过来喂司马玄喝,边忍不住打趣到:“简直太不巧,刀刃刺的偏了些许,疼是疼了点,但还是没能要了你荆陵君侯的小命儿——慢慢慢点喝……”

  “咳……”司马玄咽下最后一口水,嗓子好受了一些,干巴巴的嘴里也终于恢复了一星半点的味觉,便立马眯着狭长的眼睛支使司马仁,声音沙哑,鼻音颇重:“弄,弄点儿肉来吃呗,饿得没力气说话。”

  司马仁乐呵呵地点头,立马叫留生端来了一盅稀饭白粥。

  司马玄:“……”

  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司马仁——叔叔唉,孤被刺一刀,命大没死,醒来之后难道不是应该好好补一补么,多少来点荤的压压惊也好啊,稀饭白粥算怎么回事!

  “您还别挑嘴不想吃,这可是那位亲口吩咐下来的给您安排的吃食,草民我不敢不从,”司马仁特意咬重了“那位”二字,边将司马玄的脑袋稍微垫高一点点,“怎么着,您自己吃还是草民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