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_作者:常文钟(38)

2019-03-26 常文钟 虐恋

  饭桌上的百花酿是驿栈管事特意送给荆陵侯尝鲜的,管事的想着,年关下天寒地冻,这位大名鼎鼎的超品君侯即便是个再不易接近的冷脸,孝敬一壶热酒吃了暖暖身子,估计这位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何况这位刚来的那日夜里,分明还在吃夜宵的时候,同那位尊贵到天上的镇海王世子聊起了百花酿。

  果然,那位跟前的人没多久就又来向自己要酒,管事觉着,自己这个区区末流小吏,从此也算是孝敬过荆陵侯的人了。

  令管事更诧异的事情是,这位君侯在这里住了一昼两夜,临走的时候,竟然亲自将他这个驿栈管事传召到跟前打了赏。

  这位君侯可能因额角落着一道细细的刀疤,所以面无表情时会让人心里有些发怵,但真当人家开口时,却又是那般温温和和不急不缓,简直比那些所谓的饱学之士谦谦君子还要让人如沐春风。

  直让管事的觉着,世人传言的荆陵侯铁血手腕,冷面如冰不近人情,这些都不是真实的,真实的荆陵侯,其实是一个体恤下官和蔼可亲的温善良贵。

  当然,在司马玄身边跟了十几年的留生并不知道驿栈管事心中的想法,若是给他知道了,留生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管事,那年是谁用匈奴血把石勒山的土地和草根染成殷红色的。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且再说那驿栈管事被打赏一事,原是这样的:

  百花酿浓厚香醇,温暖润人,司马玄本来只是想让曹徽吃几口暖暖身子,顺带解解赶路之乏的,只是没承想,曹徽这个贪吃鬼竟然趁她不注意直接把自己吃醉了。

  吃醉了那便吃醉了呗,司马玄将醉倒在桌子上的曹徽抱回床榻上睡,可结果呢?不过是才安安静静地睡了两盏茶的功夫,曹徽就醒了。

  很快,司马玄发现,曹徽的醒,原来只是睡醒,而非酒醒。

  “我认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的那种认识,”曹徽盘腿坐在床榻上,发髻似乎是被她睡觉拱松了,变的有些松垮垮的,被她干脆利落地拔掉簪子将头发散下来。

  她指着司马玄,笑容灿烂,口齿清晰,只是眉眼里皆是醉意:“你就是都亓侯家的那个,那个五房姜夫人生的五房嫡长,你叫,你叫……”

  抓抓耳朵,秀眉微蹙,曹徽想得极为认真,幸好,她努力了一番终于想了起来:“啊~我记得,你叫圆圆!”

  二十多年前,都亓侯府的孙女司马英还是孩童时,因着说话吐字不清晰,便总是把母亲姜夫人唤的“玄玄”喊成“圆圆”。

  司马修的夫人姜氏和京中的命妇人多有往来,两个孩子也总被她带在身边,这一来二去的,都亓侯家那个白胖可爱的小公子司马玄便有了一个可爱的别名,唤作圆圆。

  可怜了都亓侯老将军司马震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特意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八个威武霸气的字里取了“玄”字赠与孙子为名。

  忆着岁月一回想,自己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被人喊过“圆圆”了。

  此刻,司马玄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失去了管理表情的欲望——即便是当年九死一生地和图哈部落的小右庭王交手,自己都不曾有过这般不知所措的感觉的。

  这种无措突如其来,不知倒底是被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给惊的,还是被曹徽的醉话给震的。

  “你过来——对对就是你,”曹徽向司马玄招手,另一只手将鬓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我这里且是有几句话要问你的。”

  司马玄木讷地眨眨眼,还是应声过来了。

  “你坐这里。”曹徽耐心的很,一句一句吩咐司马玄:“就坐在我身边。”

  司马玄听话地在床边坐了,一只手撑在膝头上,侧着身子等着曹徽的下文。

  司马玄心中暗自摇头,此时的自己虽然已经压住了方才的错愕,却依旧还是对曹徽的话顺从得犹如军命般令行禁止。

  见司马玄坐好了,曹徽摇摇晃晃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的声音何时起变得这般,这般带着沙哑了?而且说话有时还有鼻音……是病了还是受伤了?”

  在曹徽的记忆里,少年时的司马玄虽然总是不大爱说话,但这人的声音却不是现在这样的,这人的声音和身份有着极大的反差,这人少年时的声音,像个读书人似的,颇带着几分秀气……

  如今醉成这样,料来她酒醒后定是会脑中空白,甚都不记得的。

  司马玄便温温笑了一下:“是受伤所致,差点被人灌下失语药,幸好救的及时,只是哑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