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祖母您勿要动怒,祖母……”曹徽赶紧起身过来,挡在司马玄前头,好心拦下了打孙子正打的得心应手的祖母老太君:“祖母,她身上还有伤……”
曹徽的身后,司马玄还带着些许病容的脸上,偷偷又得意地朝老太君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
老太君这才装模作样地饶了司马玄,继续拉着曹徽的手,“元初那帮堂姐堂妹们都在各自父母那里吃团圆饭,你和元初今日留在这里陪一陪我老婆子可好?”
曹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司马玄,这家伙却躲躲闪闪不看自己,只好应到:“我们没打扰到祖母的清净才好。”
叶妈妈叫了饭,将一张小圆桌摆了个满满当当,退了摆饭的下人,屋里依旧只留了叶妈妈和玉烟在旁侍候。
因为要吃饭,曹徽禀明老太君,取下了遮在脸上的素纱。
一张素净的脸上,一道无规则的暗红色疤痕可怖地纠结在右边的脸颊上,让这个原本仙子一般的人儿再不复往昔模样。
“你这前世的业障啊!”老太君忍不住拿着筷子敲司马玄:“你要是敢欺负媛容,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啊……”司马玄半躲不躲,哼哼唧唧虚虚实实地挨了老太君两下敲。
老太君放下筷子,抬手就把叶妈妈特意摆在司马玄跟前的一道炒肉挪到了曹徽跟前:“媛容,来,吃饭!”
司马玄:“……”
她爱吃的孜然小炒肉呦。
吃了午饭,老太君留司马玄一个人在明堂吃茶,自己拉着曹徽去了梢间说悄悄话,司马玄总是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亲祖母给卖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雪愈下愈大时,曹徽独自从梢间过来了。
“老太君正在午睡,君侯该回去吃药了。”曹徽的脸上遮着素纱,露出来的眉眼平静无波。
“还要吃药?”司马玄懒懒的靠在椅子里,面色带着几分疲倦:“那药苦的很,曹媛容,你莫不是故意整我罢。”
“良药苦口,”曹徽从玉烟手里接过来时穿的外氅,目光落在司马玄手边的茶盏上,“走罢。”
司马玄咧咧嘴,起身跟上。
很是不巧,从福寿堂回西跨府的路上,途径府里的小梅林时,司马玄和曹徽的轿子碰上了司马玄的三堂姐——司马玄已故大伯父司马亿的嫡女儿,司马荣。
“我说这会子会在这儿碰见谁的轿子呢,原来是五弟弟的呀,”司马荣猛地抽出身边孩子手里握着的一株红梅,用力把小孩儿往下了轿子的司马玄这边推了推:“快,宁儿,快来给你五舅舅拜年!”
唤作宁儿的男孩被母亲推的一个踉跄,加之脚下踩了细雪,扑通一下就跪跌在了司马玄的脚下,脑门狠狠磕在了地上。
“这便是你那鼎鼎大名的,跺跺脚边境都跟着抖三抖的荆陵侯舅舅,你的五舅舅,快,快磕头拜年呐!”司马荣一步上前,咬牙切齿地按着宁儿的头给司马玄叩首拜年。
司马玄脸上无甚表情,只是隐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捏住了曹徽特意准备的红包,寻思着一会儿拿出来给这个小孩儿压岁。
宁儿被按着头,一下下的给司马玄叩首,司马荣嘴角高高一扬,脸上绽出来一个怎么看怎么显得刻薄的笑容,声音尖锐刺耳:“快拜年呀,你这下贱的东西,你那狐媚子亲娘不是把你教养的顶好吗?说吉祥话不会说吗?”
这个宁儿看着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整个人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着,嘴里半天没蹦出来半个字。
司马荣干脆一巴掌把宁儿打的栽了个跟头,终于得意地骂到:“不识抬举的东西,和你那下贱的亲娘一个货色,不过就是把你养在了我的名下,你就真当自己是嫡出的贵子了吗?哼,可笑……”
司马玄听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便站在轿子旁没动,冷眼看着三堂姐司马荣教训孩子。
司马荣应该是在哪里吃了闷气,为了撒气,她此刻将宁儿骂的是狗血淋头。
宁儿就跪在地上,额前的发丝上还粘着磕头时沾上的雪,他看起来害怕极了,眼眶通红,却硬是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来。
过了片刻,这场嫡母对寄养在自己名下的庶子的责骂,以司马荣一脚将宁儿踹翻在地为结束。
一通打骂之后,解了闷气的司马荣拿着手里的红梅扬长而去,只留宁儿趴在雪地里久久没能爬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