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_作者:常文钟(72)

2019-03-26 常文钟 虐恋

  拿着路引进城之后发现城里依旧有那边的人在,留生一路东躲西避的,熟门熟路地带着曹徽敲开了一家民舍的大门。

  里面出来几个婆子小厮迎曹徽进去,留生将马交给小厮,边往里走边同曹徽解释道:“长定是大姑爷的兵马司辖管所在,夫人尽管放心就好,此处是极为安全的。”

  留生将曹徽带到了一间洁净的屋子里,他停在门口,恭敬地给曹徽拱手揖礼:“夫人在此歇息片刻,主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玉烟呢?”曹徽的呼吸还有些慌乱,声音也有些颤抖,“至始至终都不曾见到玉烟,她如何了?”

  留生:“玉烟在主子身边,夫人尽管放心就是,都会安然回来的。”

  或许是因为留生的话回答的太过掷地有声,也或许是因为留生背后的那个人本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去相信去依托,曹徽胸腔里那一颗吊在喉咙口的心官慢慢落回了原地。

  留生退了下去,自有丫鬟婆子们过来候着,屋中陈设简洁,茶水糕点一应具备,甚至香炉里还燃着安神香。

  曹徽就这样呆愣坐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里,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来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仅手脚冰凉,全身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颤抖,是因为害怕。

  害怕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怕杀手?怕死亡?还是怕失去?

  不知道呢……

  大抵是安神香的作用,有嬷嬷推门进来要给屋里掌灯时,发现那位被留生敬若主母的、素纱遮面的姑娘,不知何时靠在椅子里睡着了。

  曹徽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会儿是自己尚是孩童时追在哥哥曹征身后玩耍的场景,一会儿又是点兵台上哥哥手提红缨虎头枪与司马玄交手的画面,纷纷嚷嚷杂乱无章,终于,梦境忽的一转,梦中的曹徽来到了和荆陵侯成亲那晚的新房。

  龙凤红烛吉祥如意,洞房里挤满了来凑热闹的人。

  几个健硕的妇人嘴里说着各式各样的吉祥话,边大把大把地往床上扔果子,那些果子种类繁多,一股脑的都是往喜床上扔的,有的果子砸到了曹徽身上,那些妇人们反而更加高兴——曹徽知道,被那些红枣桂圆花生等果子砸到身上,这是极好极好的兆头。

  她的耳垂都红成了两颊的胭脂色。

  接下来是一应的新婚礼仪,直至那个曾被自己远远地在宫门外瞧过一眼的荆陵侯司马玄,拿着挂有大红喜花的秤杆子挑开自己头上的凤舞呈祥如意平安盖头。

  在一阵又一阵的起哄声中,十六岁的曹徽怯不敢抬眼看对方,只是在对方侧身坐到自己身边时,她极快地抬了一下眼睛,瞥见了对方的一个侧脸——这人在笑,露出了一颗虎牙,笑得侧脸温和纯善。

  只是在那人被闹洞房的同袍们拖出去吃酒前,曹徽从那人看似不经意间偷偷看过来的眼神里,看见了一种深渊一般的痛苦与挣扎。

  那个眼神转瞬即逝,甚至让曹徽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承想,只那匆匆一瞥,便是她们二人此后一年多里见的唯一一面——北境狼烟突起百里,那人脱下喜袍换上甲胄,连夜带兵回了北境的生死战场。

  “——杀了我!”

  热闹喜庆的新房被突如其来的血腥黑雾吞噬,四周倏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个沙哑的声音拖着幽长冰冷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响起来,声音传进曹徽的耳朵里,阴冷可怖之至。

  曹徽的身体渐渐被大火吞噬,耳边尽是烈火燃烧的噼啪声与房屋倒塌的毁灭之声,那些声音太过嘈杂,似乎是木头裂了,又似乎是什么东西砸下来了,一个旺盛的燃烧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飞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好烫,好疼——

  她想躲,想呼救,明明恐惧极了,张张嘴却偏偏发不出任何声来,两只脚似乎也被钉在了原地,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四周的火焰像是长了牙齿的饿了千百年的怪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来。

  大火如愿以偿地将她吞了进去,火舌泛着妖冶古怪的红光死死地卷住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扣住了自己的脖子,拼尽全力的呼吸着——呼吸呼吸——她呼吸不上来了——真的呼吸不上来——

  在她就要窒息的时候,“呛喨”一声利刀出鞘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凌厉的刀风裹挟着橙色的火焰一刀切下,无边火海竟被这只三尺长的玄铁刀生生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