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切的太过凶狠,刀锋砸到地面上,狠狠将青石地面劈开了一道大口子,碎石迸溅,火焰纷飞之中,一个广袖玄袍的人沐着烈火缓缓出现,这人出现之后,不由分说的就将手中的刀直直向曹徽扔过来。
那人就站在十步之外,周身带着来自黄泉路上的那种沁透灵魂的寒凉,宛如地狱归来的嗜血修罗。
只见这人闲闲地将两只手拢在宽大的广袖之中,用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在无边业火中徐徐开口,声音温和,语气平缓,不知契合了谁家姑娘的梦中情郎模样,“曹媛容,杀了我,万事可休矣……”
那人的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大山封顶般沉重地落在了曹徽的手上——她手里的长刀忽然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引着她直直朝玄袍的修罗杀了过来。
万钧之际,就在玄铁刀的刀尖没入玄袍修罗的腹中的一瞬,四周的烈火瞬间散去,曹徽终于看清楚了玄袍人那张模糊的面容——额角细细的刀疤,眉下狭长的墨眸,以及那两颗俏皮可爱的虎牙……
“元初!”曹徽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同时已经猛地掀开床帐从床上滑下——脚被身上的毯子绊了一下,却正好跌落在了一个不是特别宽厚但是却异常温暖的怀抱里。
“我在这里呢,徽儿,没事,我在这里呢……”司马玄意外地接住了这个突然从床榻上扑跌出来的浑身颤抖的人,一时贪恋,她竟不忍撒手松开抱在怀里的人——每当这样亲近地抱着她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总是可以偷得到一时片刻的安宁。
真的是抱一会儿就好,哪怕……哪怕是抱一下也好。
可是这次曹徽竟然抬起双臂主动圈住了司马玄的腰身,她在她耳边低喃着,带着梦中残留的哽咽,断断续续毫无章法,“你不能死,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不是一心要你死的,不是你知道的那样的,元初我——你知道的,我怎么也不会选择,他,你……他们,火……大火烧了房子……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元初……”
语无伦次,害怕极了,大火,人命,真相,冤仇,挣扎,矛盾,纠结,执着……在诸多纷乱的杂糅折磨之下,这个从噩梦中醒来后有了怀抱可以躲避的人终于将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像个走失在熙攘庙会中的孩子,那般无助。
肩颈处的袍子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了一片,司马玄抬起一只手安抚地捏了捏曹徽白皙纤细的后颈,她忽然想了起来,好像那年最初的开始,就是因为她怕她一辈子摇晃,上不了岸。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曹徽终于哭累了,她哭的身上没力气,甚至灵台都有些发懵,但是人却清醒了过来。
她慌慌张张地躲开司马玄,饱含歉意地给对方屈了屈膝——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至于梦中之事如何,醒来后忘掉就好了。
“真真是失礼了,还望君侯……望君侯能海涵。”她哭的狠了,竟冷不丁抽起了哭嗝,双目中依旧水雾蒙蒙的视物不清,曹徽侧过身去擦拭眼角残留的泪水——她手里握着的这个帕子还是司马玄的。
“我倒是情愿……情愿你同我讲一些心里话的。”司马玄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最终还是没敢过去扶曹徽坐下。
她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于是只好选择冷着脸,边淡淡地朝那边的矮榻抬了抬下巴,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矮榻正中间的小几上:“你先坐罢,喝口水歇一歇,我让平妈妈带人进来侍候你洗漱一下,然后再用些饭食垫垫肚子,今日白日里吓到你了,趁着天还不亮,你再休息休息。”
斜眼看了一眼肩头被泪水打湿的衣服,司马玄垂眸遮掩下了瞳仁里的所有情绪,她安安静静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对旁人造成丝毫的影响。
“君侯,”曹徽手里捧着水杯,鼻音浓重地唤住了司马玄的脚步,她犹豫了一下,问到:“白日之事凶险,君侯可有受伤?”
司马玄眨了眨眼,有,我被人在后腰窝划了一刀……她回过头来朝问问题的人温温一笑,大方地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万幸,不曾受伤。”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曹徽没有让司马玄喊那位平妈妈进来。
她只是朝司马玄慢慢抬起手,手指握拳掌心朝上,手心里攥着一点月白色的中衣袖口给面前的人看。
这个动作让司马玄无甚表情的脸上极快地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她下意识地反手去摸自己后腰处的伤口——曹徽的袖口蹭上了点点血迹,月白色衣料与白皙的手腕一起将袖口的红色血迹衬得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