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受伤了,君侯只管说出来就好,何必要藏着掖着。”曹徽未遮素纱的脸上浮起一个温温婉婉浅笑,如画眼眸微微低垂,敛收了湿润目光中的所有情绪。
是啊,何必要瞒着,司马玄点了一下头,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人家不会在意的事情,作何自己还要捂的严严实实?
怕她担心?那就当真是自作多情了……
“我手边没有金疮药,一应包扎伤口的东西也都没有,你差人送进来一些罢。”曹徽不愿甚至不敢去想像司马玄独自和回到房间里,然后坐在桌子前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于是她干脆两步过去,拉着司马玄就将她摁在了床榻上坐着。
看着坐在床沿的有些迷糊地看着自己的司马玄,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突然从曹徽冰冷记忆的最深处翻涌上来,好像这一幕曾在以前的某个时间里真实的发生过,但她却记不清楚了。
“让人拿药来呀,看着我做甚?”曹徽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的与被自己摁坐在床沿的人大眼瞪小眼。
虽然最终是司马玄败下阵来,但她却还是指了指那边的小柜子,又惊又喜的神情里还带着些不确定的小雀跃:“柜子自上而下的第二格,里头有一个小箱子,一应的伤药以及包扎用具都在里面,里头应该也有金疮药的……你,你要做什么?”
彼时曹徽已经从那个小柜子里拿来了需要的东西,她一手抱着小箱子,一手指着床,学着司马玄的样子态度清冷:“自己把外袍脱了,然后乖乖地趴下上药。”
这一句话说的,态度之绝然,语气之坚定,直接让素来反应灵敏的人一时愣在了那里——徽儿说要给我上药?她她她她……她要给我包扎伤口?她,她这是在,在关心我?
曹媛容在关心司马元初?
司马玄木讷地哦了一声,动作也跟着慢了半拍,像个手脚不利索的老人家一样,抬起手来慢吞吞地开始解腰间的革带,然后,玄色的外袍脱掉,再慢吞吞地趴到床榻上,不过是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的额角就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不过嘴角却仰着一个灿烂的笑容。
此心不可欺。
赤色的中衣在后腰上有一小块地方颜色比较深——是被渗出来的血侵染的,那便是伤口所在了——曹徽将小箱子打开放在一旁,她先是站在那里捻了捻自己的手指,这才慢慢弯下腰去,轻轻地掀开了那处中衣。
“……这伤口是你自己胡乱包扎的罢,疼么?”看着这人腰上歪歪扭扭随意包扎着的细布,曹徽听见自己嗫嚅到:“你看我,净说胡话了。”
司马玄没出声,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让曹徽给自己处理伤口——这不是曹徽第一次给自己处理伤口,却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前提下给她包扎。
“人人都说‘欲知山中事,须问砍柴人’,此之前我还有些许的不屑,不过现在看来哎呦……”伤口被上好药,被曹徽拉着胳膊缓缓坐起来的人突然低声笑到:“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刀我挨的也不算亏了。”
“好在伤口不深,不然你就又得吃汤药了,”曹徽盖好金疮药的瓶盖,扶着司马玄坐好,拿来干净的细布给这人包扎,语气平平板板到:“自己拉着中衣别掉下来——”
曹徽开始在司马玄的腰间缠细布,一圈一圈的,每每缠绕到后腰时她的脸都会贴近司马玄的心口。
时间已是深夜,外头一片寂籁无声,故而靠近司马玄之时,曹徽清晰的听见了这人的心跳。
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越是靠近长安,那些人的动作就越是肆无忌惮,”曹徽有些慌乱的将细布缠好再拿布条系上,一刻也不停留地开始收拾旁边的小箱子,甚至有了几分手忙脚乱地味道:“听留生说长定城是魏将军的辖地所在,你若是不怎么着急的话,咱们干脆在这里停留个一两日再走罢。”
司马玄放下被掀的露出肚子的中衣,目光随着曹徽而移动,闲聊似的沙哑着声音说:“你莫不是想故意吊一吊他们,然后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兵者,诡道也,”把小箱子放回原处的曹徽回过头来,赞许的看了司马玄一眼,“这还是你以前教我的呀,”边说着,她过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给司马玄喝:“再说者,你的这个伤口虽然不深但也是得缓一缓歇一歇的,莫要再像上次那样出现反复才好。”
“你素来比我沉着冷静,脑子更也比我灵光,”司马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她低低笑了一声,歪起头看着曹徽,轻声说:“我自然都是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