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路途,上官衍预备了一番说辞,见安阳神色如常,提及陛下,皆是淡然之色。她不愿多谈,他也就偃旗息鼓。
苏青一直凝视安阳,心思皆在她的身上,三载未见,只觉得她容颜愈发姣好,垂眉敛目的安静气质,犹如屋檐下悠然绽放的白玉兰,出尘之美,引人倾慕。
许久未见,这般气质脱俗的安阳,让他难以移目,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苏青垂首遮掩,问道:“阿年回来,几时离去?”
安阳摇首,“未曾想好。”她回来本就是为了忌辰,边境战役若出变故,她许是会回去,但按照她与轩辕易的筹谋,不会出太大变故的。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一时间,苏青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可在此处久待,起身便告辞。
年底之际,朝堂上都会忙上一阵,今年又是大胜之年,若是战役顺利,明年便会结束对战,大军即可班师回朝。她看着送来的文书,轩辕易有雄心,打败漠北后,更想永绝后患。她也曾为将帅,知晓此战不易。她能做到,唯有后方补给给得及时,让他无后顾之忧。
其实,她也想将漠北打得无还手之地,俯首称臣,以此来彪炳她这个开朝帝王的功绩,添些传奇色彩。
看完这些,她又将写有平安的那些信翻出来,平安二字,字迹潦草,略带敷衍,与安阳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她时时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很忙,并非无意这般绝情。可她细细去想,若真的忙碌不休,怎会有时间写这些奏报文书。
奕清欢看着书信发怔,日暮时,秦淮入内,命人点亮烛火,问及明是否出宫,拜祭上官彧。她整日忙碌,国计民生,边境战役,大有不知今日是何日的念头,叹息道:“日子过得真慢,才三载,我好像过了半生之久。”
她叹息过后,又道:“自然得去,你去安排些,勿要引起他人注意。”
许是秦淮的提醒,奕清欢方觉得岁月漫长。夜间回寝殿时,一人躺在榻上,伸手在一侧摸了摸,试图去寻找安阳的痕迹。仍是寂静无声的黑夜,她蓦地觉得彷徨、难受,一人的日子,很难熬。
安阳在时,只觉得一日过得太快,早起上朝前见她一面,忙碌的时候,晚上再见时,她便已入睡,最多只可看她一眼,摸摸她的脸颊,听不到她软糯的声音。
她起身,将殿内的烛台尽数点燃,驱走守夜宫人,独自坐在光影中,愈发显得寝殿空阔,没有人气。她压不住心中的念想,看着自己烛火下的身影,心慌得厉害。
现在,她不仅听不到她软糯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睡颜,更摸不到她的脸颊,她站在冰冷的寝殿中,心中涌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她若不是皇帝,是否可以不用顾忌那些眼光。
这些年极力压制的思念,好似雨后春笋,疯狂生长。她想她,极力去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可最终苦的还是她自己。
束缚安阳的是帝王名声,迫于无奈的是她身后宝座,一切的根源都是皇位。
她蓦地转身,披上外袍,往云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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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上官衍继承文博侯府,行事比起先父,更加灵活,上升之势,让人不可小觑。三载忌辰,来拜祭的都是故友。一日忙碌下来,沈洛云觉得浑身都疼,庭院里一大一小,却玩得不亦乐乎。
她走近时,门人来禀,苏小公子来访,拜祭过侯爷,想要见小公子。
安阳不觉有怪,吩咐人请进来,又让乳娘将孩子抱走。沈洛云晓得她行事有分寸,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带人往前院而去。路过花厅时,见到陛下,她忙屈身行礼,一旁乳娘抱着孩子,阿敏往她怀中钻去,嘴角倘着口水。
奕清欢不大喜欢孩子,见到她,粉嫩的肌肤,乌黑眼睛显得很可爱,有些像幼时的安阳。她心中悸动,忍不住伸手抱了抱,接过乳娘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她的小嘴,听她口齿不清的唤人:“姑……姑姑。”
上官敏的姑母是安阳,奕清欢是知道的,眉眼微微一拧,深深吸了口气,轻轻道:“姑姑在哪儿呢?”
廊下寂静如无人,孩子牙牙学语,说不出话,她晓得来时方向,便用手指了指后院方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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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来此,安阳不傻,自然晓得用意。庭院萧瑟,有些冷,好在午后的阳光,驱逐些许寒意。安阳命人取来茶具,煮茶来饮,坐于庭院中,苏青有些拘束,只静静坐着。
阳光明耀,透过枝头,洒下斑驳的影子。安阳神色安宁,一贯阴冷的脸上笼了一层柔光,带着几分不多见的温煦笑意。苏青看得愣了,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阿年,你和陛下的事……无疾而终……多年前我就对你欢喜,你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