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足够成熟,就应该给我处个正常的对象,像所有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而不是,而不是像你现在一样。你这是耽误自己,又耽误别人。”
我站在小小身后,一只手被她牵着,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嗤笑一声,原本声音中的动容消失无踪,变得冷硬,“所以你们是以结婚生子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成熟,而不是人格的独立和思想的成熟?如此,我就算是真的不成熟又怎样?你们只会嫉恨我过得比你们轻松,拥有你们无法想象的快乐。”
“快乐?”夏叔叔也不甘示弱地嗤笑道:“只有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才会说处这样的字眼。当所有人都不理解你,都嫌恶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小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怒不可遏地说:“你在妈妈面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和妈妈恋爱时,不也是所有人都不理解吗?妈妈还不是扛着众叛亲离的压力和你在一起了,那个时候的你难道不快乐?那些幸福难道都是假的?”
夏叔叔愣在原地,半晌才底气不足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不被祝福吗?但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你以前非常清楚,但后来慢慢遗忘的事,我和你说我决定与谁共度余生,只是尊重你的知情权,而不是让你来顶着冕旒指点江山,也不是一定要得你的祝福,不被祝福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幸福。”
夏叔叔听到这句话,气焰完全蔫了下去,站在原地垂着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缓步走过来,小小则像个面朝太阳的向日葵一样随着夏叔叔的走动而转动,却一直将我护在身后。夏叔叔瞥她一眼,虚弱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架将他所有的精力消耗殆尽,轻声说:“你别紧张,我又不会打她。再说你这年轻力盛的,真打起来谁怕谁还说不定呢。”
闻言小小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等夏叔叔走近了才看见他一只手提着袋子,里面装了些水果,香烛,另一只手拿着一束花。夏叔叔走到墓碑前蹲下身来,往供品盘里继续堆着水果,又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最后将花束搁在墓碑前的地面上。
“蓁蓁,孩子长大了,我们也老了吧,管不住了。”他伸手抚摸着汉白玉石碑上的碑文,几丝头发散落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一直想把她掰回来,没想到最后适得其反,还被孩子反过来说教一番,真是丢面子啊。”嘴上这样说,但他的嘴角分明牵起一个笑,“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不少事。”
小小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蹲在石碑前的夏叔叔,而夏叔叔却一脸平静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目光上下打量了小小片刻,紧接着又转移到我脸上。我被他看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等着他开口。
“安小姐,你们日后的路必定不会顺遂,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安小姐,你打算告诉你的家人吗?据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他必定是不会让你做出这么……在多数人看来离经叛道的选择。你会告诉他们吗?还是打算一直隐瞒?”他直直地看着我,毫不掩饰目光以及语气中的尖锐。
“我……”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答案,话到嘴边却犹疑了,我感到这目光化作一种实质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我会……”
“这是我和来宁之间的私事。”小小再度将我护在身后,将他尖锐的目光阻隔,说:“我相信来宁,无论她作何选择,我都相信她。”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心里的某一处软得一塌糊涂,眼睛一酸,眼泪便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着眼前这算不得雄壮伟岸却格外可靠的身影,不顾夏叔叔还在这儿,便一把抱住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小小动了动,转过身捧着我的脸为我揩眼泪,“好啦,好啦,怎么还一发不可收拾了,爱哭鬼,再哭明天可要变成难看的肿眼泡了。”
我现在才想起来害臊,匆匆地别过头,小声嘟囔着:“夏叔叔还在呢。”
“他刚刚看你哭起来,脚底抹油早就溜了。我倒是也想溜来着,谁让你把我抱得死死的,叫我不得脱身。”她嘴上一边说着嫌弃,一边动作轻柔抚去我挂在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