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担心,这是你第一次授课,而他们一般都会为新任老师准备‘欢迎仪式’,所以我来看看你的情况。感觉怎么样?”她有些局促地问道。
“感觉自己提升空间蛮大的。”我自嘲地笑笑,“麻烦夏老师专程跑一趟学校了。”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罪魁祸首还是我。我其实有些担心安老师要是被他们气哭了怎么办,没人递纸的话也太惨了。不过,安老师还是出乎意料的坚强呢。”
“怎么说也不会哭鼻子嘛,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一边收拾课本,一边笑着回答道。
“不好意思,安老师,夏老师说的是我。”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文老师突然插话。
“对、对不起,文老师。”我感觉面上火烧火燎的,定是红成了天边那一抹艳丽的火烧云。文老师没什么表示,只是轻轻颔首。
夏小佑眼角染上一抹笑意,“他们还是在门上放黑板檫,在讲桌上涂胶水吗?”
“只是电子白板控制台多了一个仿真老鼠。”
她眼角笑意更盛,有了一丝早晨睡迷糊时候的模样,“看来他们也没什么创意啊。老把戏翻来覆去地玩。今早我曾和你说小心门和讲台,你没着他们的道吧。”
我无奈地把沾满胶的右手展示给她看:“点子扎手。”
“你怎么一巴掌糊上去的?”她明明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脸上却还绷得一本正经,一副想笑却又强忍着的模样。
“当时情况不一样,他们差点在课上打起来,我想老虎不发猫,你不能当我病危啊,第一堂课,我总得树一树威信嘛。于是我当时一个激动,就一巴掌拍胶水上面了,糊得满手,后来胶水凝固后,右手基本不能屈伸,我那个委屈,眼水都包不住……”
她看着我一个人在一旁唾沫横飞,突然笑了起来。
“我可是在和你表以衷肠,这么笑很伤人耶。”
她笑意更浓,好似一阵春风吹进她眸中,融化了那看似坚实牢靠的冰层,让那一潭碧水漾起丝丝缕缕的涟漪。她笑了一阵子,顺口气后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滔滔不绝的,和你开始塑造的温婉柔和的形象有些偏差啊。按照那个设定,你应该微笑着说一句,‘当时晃神了,不曾注意,不过没关系’之类的。你要不读个档,我什么都不记得,你再重新来一遍,角色设定可不能崩坏啊。”
读你个大头鬼。我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只知道说风凉话,要说人设崩塌你不也一样,昨天才冷面冰山,今天就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那些胶用热水泡一下,就会变软,很好撕,不过也要小心,不要连着皮撕下来了。”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难不成当时也糊了一手胶?”我像个逮着把柄的狡黠的狐狸,挤眉弄眼地问,反正人设也崩坏了,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弃疗感。
谁知道她竟配合地红了脸,一本正经地承认了,“嗯。当时一进门,就被落下来的黑板檫拍了一头粉笔灰,后来还被粘在讲桌上了。于是我就索性坐在讲台上用瑞士军刀刮胶,然后就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一直到下课。我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走了。后来他们也没有再在我的课上闹腾了,可能是知道我爸是校董的原因吧。”
再见,不能好好地做同事了。
“嗯,所以你以后上课也要提防着点,不能排除他们对你二次犯案的可能性。”她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摩挲着拥有好看弧线的下颌,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说着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话。过了一会儿,她见我停下了手中整理的动作,便站起身,问道:“整理好了?今天有家人来接你吗?要不我送你一程?”
“谢谢夏老师的好意,我爸说今天来接我,他说想要了解一下我的工作情况。”啊,当然,这个也是随口捏造的,毕竟只是昨天才认识的同事,顺理成章地接受反倒显得失礼嘛,毕竟对方也有可能只是随意说说聊表好意而已。
但方才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夏小佑原本灼灼生辉的眸子黯淡了片刻。
“没事儿,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她依然笑着冲办公室的各位老师打了声招呼,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莫名有些罪恶感,是因为刚刚夏小佑有些明显的一闪而过的失望吗?毕竟她也是一片好心,我是否有些过度揣摩她了呢?过度生分而显得不友善?那要不要下次试着接受她的好意,大不了礼尚往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