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和你分享喜欢的事物,激动不行吗?”她悻悻地收回双手,又敛了面上的笑容,规规矩矩地站在我跟前,委屈巴巴地看向我。我被她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盯得面上一热,装作一本正经地四下看了看,“格调是很高,不过这么偏僻,生意会好吗?”
“有缘人自会找得到,况且这家店在网上可火了,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她一手揽过我的肩,一手推开半掩的门,店内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大,甚至分为上下两层,清一色的木质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书,沉木和油墨的香气在温暖的色调中弥漫,店内已经有一些人,或站或坐地倚在书架旁看书。
她弯腰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先不选书,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她牵着我绕过布置得别具一格的各类专柜,横穿大半个店,最后在一方角落里停下。
角落左侧整整一面墙壁被分隔成数以万计的狭长方柜,每个柜子都上着一把样式精美的锁,另一面墙上则放满了各色的信封信纸。角落前零星地陈设着几张木桌,稀稀拉拉的人正伏案写着什么。
“要写封信吗?”
“你想写吗?”我反问道。
她犹豫地看向我眼底,仿佛是在揣摩我的想法,“你不用看着我,说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好。”
闻言她点点头,“我想写。不过同理,我也希望当你不喜欢一些安排的时候,也能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那当然,谁会和你客气。”我打着哈哈避开她的注视,走到一面墙前开始挑选信封,夏小佑上前几步站到我身边,也认真地选起信封来,我扭头轻声问她:“你想写给谁吗?”
“秘密。”招牌的神秘笑容。
见夏小佑守口如瓶,我只好专注于自己挑选信纸,一番纠结后选定了一款黑白简约的信纸信封,坐在夏小佑对面写起来。
“寄给你全宇宙的爱和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似乎一旦有了喜欢的人,满脑子就尽是这些冒粉红泡泡的情话,笔下众生皆关于她,日月珠玑皆不如她,直到洋洋洒洒写满三页信纸,才后知后觉一切妙语箴言都源起于她,所有的浪漫诗情也都因她而起。
“我看你写这么多,手腕不酸么?还越写越兴奋,难不成写的情书?”不知何时对面的夏小佑也搁了笔,单手支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向我。
想着信里肉麻的遣词造句,我面上一热,尽量不去看她,故作镇定地说:“我像是写情书的人吗?”
她促狭地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不像,毕竟朱生豪先生也说自己不了解情书。”
“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你懂得为什么这么多?”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我在心底默默冲她翻个白眼,跟着她起身,在柜台处将密封好的信交给店员,由店员锁在特定的柜子后,店员递给我们两把刻着不同标号的钥匙,钥匙的款式各不相同,匹配不同样式的锁,今后取信便凭钥匙领取。
写信一事结束后,夏小佑提着篮子挽着我选书去了。
今天的夏小佑同以往很不一样。从她第一次主动挽住我手臂时,我便察觉到了。从午餐时她为我夹菜的筷子,从教我做陶艺时覆在我手背上修长的她的手,从西餐厅昏暗的灯光中她看向我的碧色眼眸,从影院中她附在我耳畔说话时的轻柔吐息,我便察觉到了这种不一样。
它像一个信号,像胜利前的礼炮。
所以当电影散场,夏小佑问我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时,我脱口而出,城市塔。
到达目的地,我和她并肩走过不久前的同一条路时,圣诞节的彩灯已经被取下了。
“怎么想到要来城市塔?”她神情略有些复杂地看向我。
“圣诞节不是没能看到夜景吗?弥补一下缺憾。那你呢?为什么每次圣诞夜都会跑来城市塔?”
“如果我说因为城市塔是这座城市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你信吗?”她的眼角缝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却从中觉察出一丝沉重的气息,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信。”
“你怎么傻乎乎的,我随口胡诌你都信。”她笑着在我头上揉一把,“这么天真,日后可得提防些,别被骗了。”
突然一股倔脾气翻涌而上,我挣开她作乱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被别人骗。”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