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热闹吧!”柏春然的母亲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江含薇手里,说:“闺女,吃瓜子,乡下人这个季节也没什么事做,都在猫冬,我们老俩口也不打牌,平时就是看看电视。”
老人说得很随意,江含薇却敏锐地发现柏春然的眼睛里一汪清泉滚动,随即看到她微仰起了头,然后起身出去了。江含薇想追出去,欠了身,却又坐下来陪老人聊起天,阿然应该是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吧。
柏春然并未走远,她只是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刚才母亲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对父母尽孝太少了,两位老人都年逾古稀,在别人家早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可她的父母在大多数的时间却只能老两口相依为伴。自己前些年在外求学,因为机票不便宜,所以假期都不回来的,现在毕业了,回国工作了,放假的时候要陪女朋友,也很少回来看望父母,即使回来也是住上几天就走,陪伴父母亲的时间真是太少了。一股深深的自责缠绕住了年轻有为的柏教授,让她觉得无论做多少都不足以弥补对父母的亏欠。
江含薇找到柏春然的时候,她正坐在父亲的书柜前,手里摩挲着一本线装版的书。
“阿然。”江含薇叫了两声,柏春然才悚然一惊,抬起头,看清来人,迅速地眨了两下眼,把眼底那深深的愧疚掩饰了起来,但江含薇还是捕捉到了。她太了解柏春然了,不用看都能猜到柏春然的表情和心思,所以她给了柏春然独处的时间空间。那一瞬间,江含薇也感到一种深深的喜悦和悲哀。喜悦的是她爱的是一个有责任敢担当的人,悲哀的是无论何时她在柏春然的心里都不能处于第一位,且让阿然跟她去美国工作再无可能,除非……江含薇不敢想。
“你来啦,无聊的话找些书来看,我爸这书柜里还有些不错的藏书。”
“这都是叔叔的珍藏,不好乱动吧。”
“没关系,看完放回原处就好,我爸很喜欢有人能跟他谈论这些,他会很开心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柏春然拉开门一看,是几个邻居来请柏老爷子写对联。江含薇看着老人提笔挥毫,问:“阿然,你的字也是跟伯父学的吗?”
“快别提这个事,我是顶不爱练字的,小时候为这没少惹我爸生气。”
那边,柏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柏春然吐了一下舌头,悄声说:“看看,还生气呢。”然后走到父亲身边,撒娇道:“爸,别生气啦,我虽然字写的不好,但是别的方面尚可啊,如果时间都用去练字,就没空学习了呢。”
“胡说,小寒那孩子不也一样没耽误学习。”柏老爷子嘴上不满,手上不慢,笔走龙蛇,一副副对联带着墨香交到乡邻们的手里。
“她有天赋嘛,我没这方面的天赋。”说起来林柏寒那孩子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练字也不嫌烦。
“你就是偷懒。”柏老爷子一针见血。
“是是是,我懒,小寒勤快。”柏春然赔笑道。
“伯父,阿然的字也不错啊。”江含薇为爱人抱不平。
“差得远呢。”柏老爷子慢悠悠地说。
待到所有的对联都写完,柏老爷子去卧室休息,江含薇拿了一支毛笔,说:“阿然,你教我写字吧。”
柏春然顿觉压力山大,她自己的字在老父亲眼里都惨不忍睹,哪有资格教别人。“这个我真不在行。”
“那我们就写一个字,好不好嘛?”看着江含薇一脸期待,柏春然只能执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写了一个“福”字,江含薇宝贝似的,折起来,放进了包里。
众所周知,过年主要是大家族团圆的那种热闹劲,这在乡下表现尤甚,大人们围着一桌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觥筹交错,孩子们穿着新衣裳,拿着鞭炮嬉闹玩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幸福满足的笑容。
但是柏家人丁稀少,祖孙三代不过才五人过年,还要算上远道而来的江含薇。柏春然在侄子的帮助下也做了一桌子菜,开了酒,柏睿拿了鞭炮去院门口正准备放,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柏睿看清车里人,急忙把大门推开,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地驶入院子,停下来,林柏寒推开车门边嚷嚷着:我就说正好赶上吃饭吧。边抢过柏睿手中的鞭炮,接过二哥指间的香烟,往炮捻儿上一点,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过后,全家人进屋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