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搬了把椅子做到汝言床边,神色严肃:听夫人说你有话要和我说?
汝言点头:山阴本该是我们中国管辖范围内,我和竞元不该在那里中枪才是,会不会是日军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入驻在山中了?
先生眯起眼睛:有这个可能,改天我叫人去打探一下。你说有人追杀你们,也许是日军凑巧看见了。大多小鬼子生性好杀,一时兴起也未必,等探子有结果再告诉你们。竞元,还疼么?
竞元晃晃脑袋,有点迷茫:昨晚好像有点疼,但是后来又不疼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哦,嘴巴上好像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
汝言像踩了电闸似的挺直身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幸好竞元没发现,又问:先生,我骨头上这个洞还能长起来吗?
先生眼里带着惋惜:说不好,听老高说送医不算及时,只能看个人造化了,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竞元听了瞪圆眼睛,难过得呜呜掉眼泪,汝言立刻单腿蹦过去坐到她床上安慰她:没关系,大不了我养你。
少女长睫上沾着泪水:可是你的腿……
汝言笑笑: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
竞元这才止住哭,鼻涕一把泪一把,使劲吸了吸鼻子。
竞元:咦?这是什么味道。
先生和汝言疑惑地看着她,也嗅了嗅。
汝言:哪有什么味道?
竞元闭上眼睛:有点呛,像过年放鞭炮的那种。
学生也摸不着头脑,学着她的样子闻了好一会儿:没有啊。
先生一回头:……
他忘了这臭小子也在这,笑着怼他一拳头:你到底是干嘛来的,一声不吭站在后面。
学生委屈死了:不是您把我拦那的吗,我哪敢插嘴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先生想起来了,但依旧不留情面:要说啥快说,两个丫头要休息了。给你一分钟。
学生:一分……!
一分钟哪够啊!
消失在门外的先生又探头回来,右手食指戳戳左腕上的手表:还有五十秒。
屋里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学生一时语塞,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又被耽误了。对上竞元的目光,学生想了想,最后什么都没说。
门被关上后,汝言看着竞元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就元旦的时候,我猜他看见了。
竞元不甚在意,就着汝言递过来的梨子咬了一口:看见就看见呗,反正他又不敢往外说。
汝言:你怎么知道。
竞元咽下爽口的梨肉:他作为学校的老师,怎么能散播学生的谣言呢。
汝言眨眨眼。
总觉得竞元好像……变聪明了。
在汝言能下床走动之后,先生将两人接回了书肆。生意上的事先生不太在意,毕竟书肆不是先生的主要财产,她们住院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太太在照顾。竞元的伤耗费的时间比较长,手臂几乎是在快开学的时候才能勉强抬起来。
秋天来临的时候,汝言和竞元又要准备去学校了。两人刚锁好门就收到先生的消息,说是考虑到上学期的事,把她们的学籍转到了不远处的一所女校,恰好太太是女校的艺术老师,照顾起来也方便。
女校和之前的那所学校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校园小了一点,大约是学生少的缘故。到处都有女孩子在说笑走动,汝言望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起之前先生说过的话:山阴的确是小鬼子驻扎在那里,听说是有人通知那里的关东军她们会去那里游玩,不过他们收到的请求是杀竞元留汝言,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差点双杀的结果。
如今回想起来,汝言依旧觉得浑身汗毛竖立。
究竟是谁和她们有这么大的仇?是之前欺负他们的男生吗?因为竞元在汝言前面挡了他们的路?没道理啊,有家业的少爷们放假都很忙,哪有空理会她们。
这件事汝言没和竞元讲,她怕竞元知道会害怕。
实际上竞元不会想那么多,她只要保护好汝言就满足了,因此新学年开始她决定白天念书晚上和先生学功夫。先生的功夫很厉害,可以以一敌十,端着枪的敌人另算。
如此一来,汝言见到竞元的时间就少了,并非是感到寂寞,她只是担心汝言的肩膀。之前那里开了个洞,医生说即使痊愈,伤口周围新长出来的骨头也会很脆,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距离枪击事件才一个半月,里头甚至未必长全了,更别说能否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