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回来后,阿娟还是病怏怏的样子,包子就只好放她桌上了,每次都是,一来例假,她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不吃不喝不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痛,我们劝她去看医生,她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其实是不舍得花钱。贱待自己似乎成了我们的习惯,只是原因不同罢了,各人冷暖自知吧。
☆、第六章 汪洋恣肆的悲伤
第六章汪洋恣肆的悲伤
3月29日星期一
上午独自去华市书城。
下午上课。
晚上上机不成,只好折回宿舍。她们个个又都在打牌,我觉极孤独、难受,于是又去了图书馆,看现代派作品,很好看。终于可以开心点了。
3月30日星期二
今早上完鲁迅研究回来,韩襄不见了,一问才知是到一卫星城的同学那儿去了。我很生气,在我看来,她离开了便是不应该的,更何况这样突然“失踪”了,我可受不了。她走了,我就做什么都没心思了。后问陈肖红:“她什么时候才回来?”陈肖红说:“不知道。”又撅着嘴向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我淡然说:“不行吗?”“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了这句话,我又有很多东西想了,古怪的人自有古怪的心情古怪的行动,这由不得我自己,但顿觉灰暗、颓丧、烦恼。
晚上,雅冰说传呼有人找韩襄,我出去了,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很有风度,笑得很亲切。他说他是她父亲,我笑了起来:“你骗我!我去过她家,知道她父亲是怎样的!”之后说了一大堆,到最后才弄明白,原来是找隔壁班同学的,传呼错了。我为我刚才的“活泼”而感到害臊,很不好意思。
因最近想东西多了,身体虚了,睡觉时有点怕,韩襄现在会不会想起我呢?
3月31日星期三
中午去校外打长途电话给德叔,想问他关于帮韩襄找学校的事,他出差了,很一阵懊丧。打算明天回一趟家,还是关于分配的事。
买回一支红玫瑰,因今天的黄玫瑰不够漂亮,她会喜欢的吧?
中午吃了饭以后,我在看小说,忽然听到有人在窗外叫我,一看,是韩襄,她回来了,满脸的欢乐。我叫道:“快回来呀。”她于是跑回来了,她也带回一支红玫瑰,是给我的。于是那个瓶子里,便插了两支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玫瑰,一高一低地映衬着。我们都很开心。
韩襄走了几乎两天,明天我又要走了,所以很想跟她在一起,很想看见她。我那种争分夺秒的依恋心情又来了,似乎很好笑,却很美很温柔。但她竟跑到隔壁宿舍打牌去了,而且关了灯都不回来,我可气坏了,这分明是她一点心肝都没有,我恨不得从此不理她了,让她伤心。看来,我是不可救药地可笑了。
4月6日星期二
韩襄成天顾着打牌,我气得不得了,整天心情极不好,我恨死她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尽力不去看她,可是伤心难忍至极。晚上去校外过塑相片,天下着微微的细雨,我一边走一边掉眼泪。我以为回来后会见到她,她会因为我出去了一个小时而不安。谁知回到宿舍,见到空荡荡的,她与燕青去看录像了,她快活去了,扔下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管了。可是她为什么要管我,她与我又有何相干?我是个不正常的人。烦闷至极,也绝望至极。早早洗了澡上床了,听着《红楼梦》的歌曲,想起很多东西,因流太多的眼泪,眼睛又红又肿,怪怪的。出去上厕所时,只得用手掩住眼。因喝了半杯酒,有点头晕,精神很不好。孤独至极,又难禁地烦,多想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跑到一个我能感到快乐的地方去,但是没有这个地方。我总想躲起来,让她再看不见我,让她为此伤心得要死。但又觉得可笑,她会吗?她或许会更开心,更快活呢,伤心的只有我自己。
4月7日星期三
上午上文艺心理学时很有意思。我又坐在窗边。
回到宿舍后看《罗亭》。
中午韩襄又兴致勃勃地打牌去了,我跟赵怡到大学生活一条街,买回两支紫蓝色的勿忘我,插在她的酒杯里。她对此竟无动于衷,见到我不开心也不理睬我,她那么被动,我不理她,她也就不理我,我只有流着泪去叹息了。
晚上,她又与燕青去看录像了,当没吃晚饭的我去买面条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又是空荡荡的屋子。我难受极了,闷闷地吃完就开始不停地流泪。那种疯狂的心情又控制了我,使我像个虐待狂和自虐狂,很想毁坏一切,连同我自己。我想割死我自己,割出一条条红红的淌血的伤痕,我想撕碎我的心,撕碎一切。我呆呆地坐着,忍受着这疯狂的情绪,泪水不住地流。这两天太多的泪水,让我想起从前,那个几乎天天泪如雨下的我,痛苦、寂寞的我,心海里有过多少丰富感受的我!我以为,我是死了,灵魂也不见了,只剩下这个无知无觉的我,这个“轻松”“快乐”的行尸走肉,现在竟又体会到了压抑的疯狂的心情了,又能回忆起往昔了,又变回了那个在黑暗里痛苦地挣扎的我了。我在心里喊:“我不愿!我不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