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星期五
收到了曾燕和赵怡的信,很开心,也很伤感。
曾燕跟我道歉,说她之所以“小气”,是因为太在乎我,说毕业前两个月跟我们玩少了,走得也快,希望我们不要生气、难过,因为找工作的问题,她和张华跑遍了几个卫星城,碰了一个又一个的钉子,内心很苦也很酸,报到后回华市办入籍手续时,还因暴晒晕倒在街头。放假在家则像受酷刑,因为她父亲每天一句话都不说,母亲则骂骂咧咧,她和弟弟不断劝解,也没什么用,她很害怕回家,但又必须当这个家的润滑剂和维系者,家里又不接受张华,她很难受,每次到湖里游泳,都在幻想死在碧水中。她也同样孤独,因为“我的同学朋友多是酒肉之徒,使我阅人无趣,还是大学时代好,至少在思想上会比较接近”。
赵怡也感叹,“那种在空中飞翔的日子结束了,应该学会在坚实的地上行走了,真不愿长大,真留恋从前又哭又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她分到了她们市重点中学,已经去报到,因为她太“嫩”了,那里的老师都以为她是初中刚转学来的学生。
赵怡用的是她自己制作的绿色信纸。她把周华健的《花心》抄给我了。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心海
7月31日星期六
上午陪爸爸去母校取弟弟的分数单,填志愿表。
下午打电话给韩襄,她又到江城去了,是她妈妈接的,叫我有空到她家玩,一定是奇怪我老打电话了。但她不知道,我是在害她的女儿,假如她知道,就绝不会再让我去了,每当听到她亲人的声音,我就在心里说:我在害着你们的女儿(妹妹)呢,我对你们是有罪的,我对不起你们啊。于是想不再打扰她,把她还给她的亲人,那个可爱的人不是我的。
她在江城也可以打电话给我的,但她不,我每天早上等信等到九点多便中断盼望。电话等到傍晚七点钟便也中断盼望,因为信是九点钟送来的,而电话在晚上是打不通的。到了傍晚七点便只能把希望留给第二天了。
8月1日星期日
文学社第二次聚会,交个人简历。与他们交流、交谈。
8月2日星期一
下午打电话给韩襄,她分配在江城二中,已报到。她说她妈妈回外公家了,她一个人在家很没意思,现在正剥花生呢。她说已收到信和《丝绸之路》,后者是昨天早上到的,但还没听,因小录音机被借走了。“也还没拆,是吗?”我问。她说:“没拆。”我觉得不好受。后我又问她想不想要《南师大校园歌曲》。她问:“录了吗?”“没有,如果你要我给你录。”“现在不要了。”“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啊。”“那怎么不要?”“喜欢的东西都能要的吗?真是!”我一下子没话说了。她不耐烦了,讨厌我了,不要我了。我竟然没掉眼泪,静静的,乖乖的,无所喜怒哀乐。
这晚的月亮很美,又圆又亮,今天是农历十五呢,上个月的今晚是我们的最后一晚。
看了一晚电视。
8月4日星期三
今晚也有很好的月光。
早上醒来才知刚才做的是梦。我们又回到了南师大,回到109房,睡在我的床上,桌上点着蜡烛,火光很温暖美丽。你环抱着我,我紧紧握住你的双手,梦里的我深知这样的时光不会多,深怕一会儿便又失去,所以用全部的柔情来握住你。而确实,这仅是一梦而已。
8月5日星期四
文学社第三次聚会,商议外出活动适宜,后决定去海边。
8月6日星期五
今天又等不到她的信,或许她根本没写,或许永远也不会写了。我整天像个机器人一样,根本无情感活动,也无一点生气。中午极累地倒在床上,几乎立刻便睡着了,直到四点青霞的电话来,我也是没半点神气。现在是连哭也不会哭了,或者过一段时间我又能很健忘很潇洒了,我不喜欢这样,但结果最终会如此。人生究竟有何意义、有何价值?永远是悲欢离合,无尽无了,从一无所有到渐渐地有了,到极其的丰富,最终又回到一无所有,□□裸地到来,干干净净地回归,一切只是一个过程,或长或短,但终究是要过去的,只剩下一些无形的内心的感受,或许连这点感受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何苦来呢。但无论如何潇洒的人,谁都渴望爱,爱着的时候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心甘情愿地去拥抱它,情感可以说是痛苦的来源,但也是快乐的来源,没有了它便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快乐。这样无爱无痛的生活与植物人又有什么两样呢?又有什么意义与乐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