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感到痛了,所以就像壁虎准备舍弃自己的尾巴,你也准备舍弃我了。”顾流觞缓缓说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滚落。
沈离央听了,只觉心里也是一阵钝痛。她脸色发白,喃喃道:“你何必这样说。”
“还是像上次说的那样吧,让我走。”
沈离央神情一震,一字一顿的说:“你,休想!”
她之于她,哪里是什么可有可无的断尾?更何况尾巴断了,很快会长出新的来。可是若是失去了她,天下间哪里还会有第二个顾流觞?
沈离央恨恨的看了顾流觞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沈离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摔门而出的刹那,顾流觞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倒在了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心也已经是冷的,只有从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还滚烫着。
顾流觞病了。
她病了足足九日,也足足有九日的时间没有见到沈离央。
沈离央回了营里,全神贯注的研究起了东面的作战地形。整个留城一片风声鹤唳,有些士兵甚至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带好了干粮,只等一声令下就要赶赴炎城而去。
葛天辉的死给人们带来的伤痛虽然没有沈离央心里的那么深刻,可也给原本士气高涨的义军将士们罩上了一层阴霾,原本稍有希望的和谈又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这天天气晴好,日头也是难得的好。
正午的时候,顾流觞被几个丫鬟硬是拉到院子里晒太阳。她们书读得浅,不知道大夫说的“积郁成疾”是什么意思,觉得大概是总窝在屋子里不好。
顾流觞心知如此,也不点破,也为这一番好意感动,便配合着晒了一会儿。说来也奇怪,晒了会太阳后,她的精神的确是好了许多,浑身暖洋洋的,也不像前几日那么怕冷了。
众人见了俱是一喜,说这是病去如抽丝了。顾流觞听了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她心里明白,身体上的病能用药治好,可是心病,恐怕是无药可医了。
用过晚膳后,顾流觞洗了个热水澡去乏,就早早的熄灯躺下了。如今心事烦乱如麻,也没有心思像从前一样侍花弄草,或者翻几本闲书。
也不像前几天,还有几分希望以为那人不会那样绝情,全然将自己置之不理。而今失望堆积多了也就成了绝望,只有漫长的白天连着黑夜,苟延残喘,永无止境。
顾流觞正躺在床上,睁眼想着事情,却忽然听见窗边传来一阵响动。
有了上回的例子,这次她心里倒不会很慌了。毕竟这座将军府的守卫森严,时时有人巡逻,几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能这样明目张胆的翻窗的,还能有谁?
只是这人未免也太可气,好好的正门不走,翻窗倒是翻上瘾了么?
正胡思乱想间,窗户已经被虚掩上。一个人影轻盈的翻落在地,似乎是往这边走了几步,却又不过来,只站在那儿,远远的瞧着她。
就算隔着那么远,可那身形轮廓已经深深的印在心里,再熟悉不过,再亲切不过。
顾流觞等了一会儿,沈离央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心里有气,本是不打算搭理的,可是一阵微风吹来,这才发现空气中有着浓烈的酒气,只不过一直被屋里的熏香掩盖了。
难道是喝了酒,专程跑过来发酒疯么?
顾流觞到底是心软,怕她在那风口站久了着凉。起身点了盏灯,淡淡的朝那边说了一句:“你还不过来?”
沈离央闻言,才慢慢的踱了过来。
离得近了,果真是浑身的酒气,只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还似有几分清明。
顾流觞这才看清她的鬓发散乱,脸色也被冻得发青,想来是在外头站着吹了许久的风,这才翻的窗。
见着她,心里分明是欢喜的。怕她受寒,递了自己暖手的炉子过去,嘴上却别扭着:“不是疑心我要害你么,怎么还敢喝得醉醺醺的跑过来,不怕我真的做点什么?”
沈离央听了,却低了头,那乌黑的眼睛偷偷瞧了她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深邃。
顾流觞才想起自己被下就只穿了件单衣,连忙将被子拉上了些许。
沉默了一阵,顾流觞有些不自在的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沈离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骧城那边的旨令送来了,说那件事,是二哥的人先动的手,于理有亏,让我按兵不动,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