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方谷的头,微微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方谷,我们没完。”
末章
后来方谷才知道一些事的。比如冯柔那个假期原本是打算去外面她爸妈那里玩的,可是在中考前几天却忽然决定留在镇里。比如父母还有老师等都觉得她的成绩还是镇上比较好,冯柔却固执己见要去市里,后来两边大吵了一架,冯柔一气之下说“不读了”这样的话才让家里人妥协,同意给钱。比如她终于开始意识到,冯柔也许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是这些都过去了。
方谷已经上了高中,冯柔于她不过是曾经年少轻狂时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她也许很在意过,但随着时间推移和新的人和事不断出现,冯柔的映像就这么一点点模糊,最后想起来也只是残留的记忆带来的瞬间滞留,是了,还有最后一次在奶茶店时她用那么一个小动作,给自己所带来的恐慌,这个方谷始终没有忘记。
哦,还有一件事。当年唯一一个看上她的那位同志周文涛如今去了市里的一所技校,跟方谷所在的学校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饶是如此,这位同学仍然坚持隔个两三周就往方谷学校跑。久而久之,连她的室友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了,周文涛长相不错,笑起来特阳光一伙子,所以没多久她们就坚定地倒戈了,一天到晚就数落她狠心薄情寡义的。
方谷不止一次说过两人不可能,周文涛就笑嘻嘻地打哈哈糊弄过去。他从来不明说什么,买了东西也不问她要不要就塞了过来,方谷要还他就骑上摩托车利落地跑了。方谷躲也躲过来,连他的电话号码都给标记了,结果这家伙换了个号码又打过来了。两人说两句停半分钟的,还非不让挂,一说挂他就叹气说方谷瞧不起他,到最后竟还扯了半个多小时。
烈女怕缠郎,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大半年地过去了,方谷真的有那么点心动了。当然,这件事如果只是涉及周文涛的话这里也不会提这么多了,方谷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深。周文涛这个事到底是把许久没有消息,方谷打定决心不再想的冯柔给扯进来了。
也就是方谷被稍稍打动,想着要不然考虑考虑的不久,正好碰见夏莹玉打电话过来问她这次放假会不会回镇上。方谷也就那么提了提周文涛,她就明白了,还帮着提意见。
但也就是这通电话没多久,冯柔来了。
方谷现在提到这名字都搞不清楚原因地发冷,那次冯柔打电话说她就在校门口时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明明是想推了的,但初中时的习惯养成得太彻底,方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我马上出来”,说完后就恨不得把手机摔了。见到冯柔之前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真正见到人,曾经被室友评价为潇洒随性,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那个方谷就消失了,她几乎是习惯性地,事隔一年,再一次地怂了。
这就是为什么方谷不愿意见到她,甚至不愿意见到初中同学的原因,这些人的存在,就好像在提醒她她以前是一个怎样糟糕的人,哪怕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而骨子里的卑懦都是无法改变的。
方谷应该已经学会了如何和人聊天扯皮的,尽管和陌生人仍然不知道如何搭话,但在认识的人面前却知道要如何放松了的。可是面对的是冯柔,方谷就觉得说什么都是不对的,冯柔连看都没看她,方谷尴尬地和人在校门口站了一会,才讪讪地提议去操场走走。
学校的操场修的很好,常规的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周围环树,主要的一安静下来就要股闲淡自由的感觉——也许只是方谷这么觉得。反正看起来冯柔不怎么喜欢的样子。
冯柔勒着她的脖子躲到一棵树后,那锐利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切成片。方谷努力保持平时的微笑,像对待一个不怎么熟的同学那么问她有什么事吗。
“和周文涛分手。”
“什么?”
“和周文涛分手。”冯柔重复了一遍。方谷是在四天前和周文涛试试的,才刚刚确定关系连手都没牵过,她不知道冯柔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的,更不知道她说着话是什么意思,不,或许她是知道的,只是觉得很奇怪又惊疑不安。她以为自己和冯柔已经没有关系了的,她这么跳出来让她和周文涛分手,方谷一瞬间有被冒犯的不舒服感。
冯柔勒着她的脖子将人拉近,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一股子冷意:“你猜,要是周文涛知道我们以前那点事了,他会不会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