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冷忆晗的思绪便回归到了自己六岁的那年……
“忆晗,你既已拜入我门下,需得遵守我的规矩。”水月傲立于冷忆晗的身前,垂眸望着正跪在地上的冷忆晗,肃道。
“是,师父请讲。”冷忆晗恭敬地道。
“忆晗,你一定要答应为师,日后在你下山时,若是遇到一个名叫“灵星”的女人,切莫与她有任何接触纠缠。无论她是生是死,我们荣雪宫之人都需对她袖手旁观。如若你明知故犯,就休怪师父无情,将你逐出师门了。”
“是,师父放心,徒儿定当谨记。”
“嗯,很好。”水月伸手去扶冷忆晗起身,欣然一笑。
“……”
冷忆晗见平日里鲜少会笑的师父,今日居然对自己笑了。她心中讶异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欢喜。
然而不过多时,她便见水月的脸上虽是挂着笑容,但眼中却是透着些许痛苦,难过之意。
当时的水月,在一向心思细腻且敏感的冷忆晗眼里,看起来笑得竟是如此的牵强:师父,你是不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为何你看起来竟是如此的伤心,痛苦?
正因水月当时突然的怪异变化,那日的拜师情景才会令冷忆晗有着如此深刻的印象。至今为止,当时的一点一滴仍历历在目……
十年前,荣雪宫。
“师父!”望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水月,十四岁的冷忆晗终是忍不住流下了泪。
“忆晗,清舒,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我死以后,便由忆晗来接掌我荣雪宫,一概人等皆不可有议论非议,违者逐出师门!”
“是,谨遵掌门吩咐。”众人纷纷朝着水月叩头。
这时,忽听有一人道:“掌门,我听说江湖中有位鬼医,医术精湛,能够妙手回春。不如我们几个下山为你打探此人,让她……”
“不! 我绝不见她! 她这辈子都休想再见我一面! 就算我死了,我也...绝不会原谅她!”
“……”
“……”
这便是水月在临终前所说的最后几句话。当她将这番话说完,她仿佛像是一瞬便抵达了生命的尽头,自此郁郁而终。
短短的几句话,虽代表着水月无尽的愤恨,可只有当时离水月最近的冷忆晗才会知道,水月在说这些话的同时,竟是从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
……
“师父既是如此厌恨灵星,又怎会容忍灵星做这种事情来侮辱她?”
下一瞬,便冷忆晗忽然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了木桌上供奉的灵位,快步夺门而去。
这会儿,灵星正在旁屋,独自叹气发呆中。
不料冷忆晗会意外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二话不说,便将一个东西扔到了她的怀里,冰冷无情地命令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将此物摆放出来了。”
灵星闻言,先是一愣。
她拿起了腿上的灵位,翻转过来一看。
当那黛黑瞳孔倒映着灵牌上“爱妻,水月之位”这几个字时,她竟是如遭受雷击一般,猛地抬头怒视着冷忆晗,额冒青筋,发疯般地怒喝道:“冷忆晗!我要杀了你!”
如一头狂怒的受伤野兽。
冷忆晗见灵星紧握双拳,身子止不住地剧颤着,心里禁不住一慌。随后,她因感受到了灵星散发出的阵阵凛冽杀气,冷忆晗当即便料定,她之前所说的话,绝非戏言。
她立即暗运真气,准备迎敌。不料过了许久,见灵星只是怨恨地盯着自己,咬牙切齿,竟是不再动作。
冷忆晗屏息观察着灵星的反应,又过了一会儿,见灵星仍是毫无动作。
看起来似是再暗中隐忍着什么。
她缓缓收回了内力,挺直地站在灵星的面前,沉默地注视着她,无畏无惧。
尽管如此,冷忆晗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灵星会在这短暂的寂静中,思绪百转,径自在脑海里想象着去残忍虐杀自己,千次万次……
事实上,如若不是灵星看在那二人的份上,想必在今日的流香水榭,定会留下一片血腥光景了。
此刻,灵星正不断地暗自告诫着自己:要忍耐,要容忍……
过了半个时辰后,心中的怒火总算是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