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剑典,果然名不虚传!”独孤凤微笑着走向岐晖,又向站与梵清惠并肩站立的那个年轻和尚道:“了空老和尚你好!想不到上次见面不到一年,我们又见面了。”
净念禅宗的了空大师精修闭口禅,不但非是外人想象中的愁眉苦脸的老和尚,而是一位横看竖看都不会超过四十岁的俊秀和尚。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面对独孤凤的问好,了空大师轻轻一震手托的铜钟,发出一声悠扬的钟声,在这寂静空旷的峡谷之中回荡。
独孤凤看着这个梵清惠站在一起很有夫妻相的老和尚,不禁暗暗嘀咕:这老和尚不会是和梵清惠有一腿吧!和尚配尼姑,天经地义,弄不好,梵清惠不理天刀,是早有姘头了。
梵清惠自然听不到独孤凤的腹诽,她和独孤凤打过招呼后,就开门见山的道:“贫尼非是好事之人,实在是因为当今天下乱象已成,好不容易一统天下的隋室又有分崩离析之危,万民苦难将至。故才诚惶诚恐,厚颜请宁道兄来邀岐观主,解释你我两家恩怨。”
岐晖笑道:“梵斋主此言差矣!如今大隋天下不过二代,先皇文帝励精图治,天下繁荣鼎盛,人民安居。当今陛下虽施政偶有过错,但是局势尚未恶劣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只要陛下征高丽得胜而回,剿灭群盗,安抚民心,局面未必没有好转的机会。”
梵清惠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岐晖,幽幽一叹道:“道兄何必虚言?杨广好大喜功,又不体恤民力,以一己之欲大修洛阳,役使促迫,僵仆而毙者十四五焉。更不惜耗费百万民夫之力修建京杭运河,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民怨鼎沸。又两征高丽,皆是大败而归,将士民夫伤亡数十万记?如此种种,早已动摇国本。然而杨广还未有丝毫悔改之意,先以清剿杨玄感党羽之名,诛戮三万余人。又征集大军,意图三争高丽。天下有识之士,莫不明白,杨广此次北征,无论胜与不胜,隋室都将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岐晖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与她毫不相让的对视,眼睛不眨半下,冷笑道:“梵斋主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不知陛下两征高丽之时,为何国内次次出现意外呢?”
梵清惠的目光中射出悲怜之色,默默与岐晖互相凝视半晌后,音转低沉道:“昔日前秦世祖苻坚,在位前期励精图治,广纳贤才,使前秦基本统一北方。时有百姓歌谣说‘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可见其有天下之材。然则苻坚不顾良相王猛临死谏言,兴兵伐晋,却于淝水一战失利。道兄以为是何原因呢?”
岐晖冷哼一声道:“苻坚固然雄才大略,但是过于自信,对于投降的鲜卑、羌人未多加防范,更对慕容垂拓跋珪等枭雄毫无节制,这才在淝水之战中遭受到背叛,自此一蹶不振,最终身死小人之手。说到底,都是内因大于外因。”
梵清惠轻叹一声道:“道兄若是坚持认为杨广两次北征高丽失利是我静斋在背后挑唆,贫尼并无话可辨。本门自始祖地尼创斋以来,立下修练剑典者必须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规,
自此我们便被卷入尘世波鹗云诡的人事中,难以自拔。岐道兄以为我们意图操控国家兴替,这只是一个误会。如今隋室大厦将倾,外有突厥虎视眈眈,内有兴风作浪,一个不小心,就会再演五胡乱华之惨境。眼见天下万民苦难将至,你我佛道两门何不放下成见,共同携手,选取一位既有天下之志又有天下之材,更有望做到天下之效的明君来清平宇内,还世间百姓一个安乐世界。”
岐晖闻言默然片刻,突然一笑道:“梵斋主果然非同一般,竟有代天挑选天子之意!”
梵清惠轻叹道:“我们哪来资格挑选未来的明君?只是佛门深受百姓供养,希望能在万民苦难来临之前为受苦的百姓作点贡献,以我们微薄的力量加以支持和鼓励。现在天下乱机已现,再非在杨广所能挽回,而落在天下群雄的手中,和你我佛道之力,也不过能够使天下尽快重新一统,使万民少受些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