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弥不管她,甚至眼皮也不抬,兀自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地用膳。
夭华心里有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板脸走到那地方,竟是里三围外三围的人,她看不着里面,更生气,闷了头不管一切往里挤。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看你也是姑娘家的,怎么往这样的地方瞎挤?走开走开~~”
她被人用力推开,后知后觉四下观望,可不是,清一色的全是男子。倔强地抿着嘴,本来是可看可不看的,但被这样一说一推,加之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眼下就非看不可了!
眼睛滴溜溜地转,她绕开人群往后,才转过去就见数个男子两两叠了人墙正趴在院墙上面观望。
她跳着脚往里看,看不着,却听那几个男子议论道:“美啊,真是美~”
“照这样看啊,还不知哪个能最后赢呢,哎呦呦,叶姑娘出场了,啧啧,那小腰扭的……”
“该换我上去看会了吧,你重死了!!”
“输赢还不是卫公子一句话?就看哪个能讨了他欢心了!”
夭华左右看不到,脑子里灵光一闪,吃力地搬过堆在巷道里的破竹筐,倒过来一个套一个,全部扣上去,再踏在上面踮着后跟扒住院墙,刚巧能露出个额头和眼睛,遂喘着粗气往院里看。
正看地聚精会神的男子冷不丁扭头看到自己身旁多出个女人,吓地“哇”一声,夭华瞪他,他讪笑道:“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多管闲事。”
从夭华的角度看去,正对着表演的舞台,舞台前面搭了个凉棚,四边罩着白纱,正随风款款而摆。那凉棚几乎就是在院墙下了,里面有些什么,因为夭华地势太矮而看不见了。
她没精打采地看着,心想也不过如此,虽然眼前的一切活色生香平时绝对见不到,但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始终打不起精神。又想这是昨夜那人嘴里所谓的“热闹,有趣地紧”,马上就觉得那人也不过只是个无趣之徒。
耳边是压低了音的叫好声,她只没劲地歪着脑袋,院中美人站成一排,沉鱼落雁各有千秋。
夭华无意再看,正要离开呢就觉脚下几声脆响,那之前看去还算中用的竹筐竟说塌就塌了,她惊恐地扒着墙,脚下一空,整个人狼狈地挂在了院墙上。
“哇……哇哇!”她踢腿,脚尖死命抵着墙面,腰臀拱起,为了防止掉落只得极力往上爬。
她身旁的男子正紧张地咽唾沫,听她那声音不对,分外不耐烦地甩甩手:“吵什么!”
那一下正甩在夭华着力的胳膊上,她一声惨叫,单臂挂着墙,嘴上还不服输,大吼道:“你干嘛!”说着一把揪住对方衣袍减低晃动的力道。
“喂!喂喂!!快松手!倒了倒了!!”
“轰——”夭华惊魂未定地一腿翻上墙头,半个身子趴在上面,抽空扭头往下看,那两个男人摔地四脚八叉,她要笑不笑,正犯难地寻思下去的法子,眼角余光正巧对上被风拂开的白纱。
白纱之后着玄色长衫的男子呷了口茶,抬眼往上似笑非笑看着她:“花魁就是你罢。”
那男子道:“花魁就是你罢。”
夭华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丢脸,这样上不得下不得地挂着,却偏偏还因为那句话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连其他几个趴在墙头的男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夭华脸上发烫,窘地慌,小弧度地蹭着腿,还是匍匐着的——因为觉得骑在墙头更丢脸!
“像什么样子,下来!”
折弥的声音竟在这时奇迹般地响起,目光冷冷的,带着愠意盯在她身上。折弥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的蝙蝠妖,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归迟林的。
窘意荡然无存,怒气从脚底一路往上冲,冲地夭华双眼通红。她嫌弃她就算了,现在竟还骂她不像样,用命令指责的语气骂她不像样,好像她是个多大的累赘丢了她天大的脸了一样!
夭华别扭地转过脸,院内的男子弯腰从凉棚里走出来,朝上伸手:“下来呀。”他好耐心地半眯着眼,笑里带了温柔与欣赏。
夭华毫不犹豫地把手递了过去。
折弥看着空空的墙头,脸上没有一丝额外表情,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蝙蝠为难地看看她,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翻墙去找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