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衷顿时按下怒意,眼睛亮了起来,以为崔玄要答应了,便又听他道:“我有一好友,最擅教人学问,我为殿下写一纸荐书,殿下往那儿去罢。”说完,提笔就写。
夏侯衷让他这七上八下弄得情绪多番起伏,结果他还是不肯教,只是将说辞弄得好听了点。夏侯衷怒极,小小的少年生起气来已极有气势,怒喝:“我恳切相求,先生为何屡出言拒?可是看不起皇家!”
崔玄纳闷:“郡王何出此言?我这不是为殿下着想?将殿下荐一贤者,助殿下学业有成,我哪儿看不起皇家了?”
夏侯衷分明知道崔玄就是瞧不起他,就是不肯收她为徒,故而以言语搪塞,却寻不出他话中的破绽来。
崔玄显得很有长辈风范,将那一纸荐书放到他面前:“我这朋友,心高气傲,若无荐书,恐是宅家子,亦不肯轻易收下的,他为人严肃,学问却是少有的好,殿下不妨一试。”
夏侯衷焉能答应?他哪儿是真要向学?他是要崔玄之名为他添彩!是要崔氏一门为他所用!
不欢而散。
一回宫,夏侯衷就去寻魏贵人了,如此一说,魏贵人自也气愤。崔氏看不上她儿子,她岂肯罢休?
魏贵人比夏侯衷看得远,已经想到崔氏如此分明,不肯为三郎所用,说不定就要站到太子那边去,那就是一敌手,既是敌手,何必留情?
这般想着,魏贵人便寻机向皇帝告了状,不说别的,只说三郎亲自上门相请,崔玄都不肯答应,必是看不起皇家。
夏侯庚岂能这般容易就被挑唆?转头便将这当做笑话说与皇后,只是那句看不起皇家确确实实让他生了疙瘩,他曾数次下诏征辟,崔玄次次都辞了,难道果真就是淡泊名利,不慕浮华?
世家素以姓氏傲王侯,夏侯氏,也的确历史短暂了些,是从夏侯庚的祖父那一代方渐渐显赫起来的,比起许多世家少说上百年的家史,底蕴浅了些。
皇后看看夏侯庚,笑道:“阿兄放诞,喜与人玩笑,可关乎向学的正事,当是不会随口乱来,圣人不如召他问问,关乎三郎学业,不好不仔细些。”
看着是在为崔玄解释,实则更像是为三郎着想。夏侯庚十分满意皇后这等“内外分明”,当即便道:“也好,正巧,朕再当面征辟一次,崔郎此等才能,不为朝廷所用,委实可惜。”
夏侯庚大步而去。
夏侯沛从内室出来,漆黑的眼眸望着皇后,隐有担忧。皇后看到她,微微一笑,道:“安心,你阿舅,不会授人以柄的。”
皇后从不说没依据的话,夏侯沛安心,跑上前,爬上皇后的膝,搂住她的颈,凑到她的耳旁轻唤:“阿娘~”
皇后抱住她,免得她一个不稳滑了下去,看她这小小的个子,软软的身躯,虽是不惧世事,不惧艰难,仍是不免在心中叹,若是重华一直是个孩童,永也长不大便好了。
孩子长不大,便永远不会离开母亲,她就能永远将重华养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下下章就会拖时间轴让十二郎长大点。
目前的皇子
大郎 夏侯冀 太子
二郎 夏侯恕 怀化郡王
三郎 夏侯衷 广平郡王
六郎 夏侯康 乐善郡王
八郎 夏侯挚
九郎 夏侯谙
十一郎 夏侯汲人
十二郎 夏侯沛 广陵郡王
第17章
只是人怎能不长大呢?怎能不离开父母去过自己的人生?皇后明白,只是一瞬间的怅然罢了。扶着夏侯沛,让她下来,比了比她的身,仿佛又长了些。
该给她预备冬日的新装了。皇后想道。
夏侯沛做完了一日的功课,绕在皇后的身边不肯走开。皇后看了眼窗外,天色尚早,秋高气爽,今日也无琐事烦扰,便起身道:“阿娘带你往外去走走。”
夏侯沛欢快地爬起来,小跑上去,抓住皇后垂在身侧的右手。
过了几日。
皇帝果真召了崔玄来。
崔玄虽是白身,但他是国舅,是能袭崔远道的国公之位的,身上,便有一个世子的封号在。入宫来时,穿的是正式的朝服。
他与皇帝差不多的岁数,走到阶下,便看到皇帝迎了出来,便于阶前不慌不忙的行礼:“臣玄拜见见陛下。”
一个是身在宫阙的君王,一个是闲云野鹤的名士,二人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面,皇帝看到崔玄,却是倍加亲切,崔玄此人之才,让他眼热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