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婶看见他便乐和和地笑。要云英一直陪贵客聊天。
今天卜三到了县城买了二斤猪头肉,一瓶莲湖白酒。到了晚上请杆叔俏婶吃喝。这老两口子活了这么大年纪,别人请他们喝酒吃肉还是大闺女上轿——头一次。在小煤油灯下,卜三殷勤换酒,直喝得杆叔长脸通红,俏婶的头发懵。
云英对卜三格外温存。两天来卜三对她一直情意缠绵恋恋不舍。在旅馆卜三搂着她一直哭。哭得云英很拽心。因怕他难过,所以她不敢去找山伯。
一碗猪头肉吃光,一瓶酒喝下,酒席要结束,卜三装作发抖。说他感冒,需要发汗。俏婶忙把卜三的被子搬到北屋炕上,紧挨云英。
一阵闲话过后,噗一下,小油灯吹息了。俏婶响起了呼噜呼噜的鼾声。卜三悄悄爬进云英被窝里去。
杨文才虽聪敏机智,富有社会经验,但侄子山伯的婚事让他伤透了脑筋,进退唯谷。卜三云英鬼混如此猖狂,万一今后冒充云英家什么亲朋,混到哥哥家来作恶,在自己家里捉奸岂不更糟!必须把云英的恶行告诉哥哥一家,以便他们有思想准备,有所提防。但不能全部告诉他们。他们会受不了,而产生过激行为。但一定要哥哥一家都知道,云英身后有个男人缠着她,现在缠着她,日后还要缠她,让全家想出对策。
就在卜三请杆儿叔喝酒的时候,杨文才把母亲、哥哥、嫂、山伯叫到屋里。默然低头,迟迟没有开口。
“哎哟,半老四十的人了。有事你就说吧,有什么为难的?”
于是杨文才像对俏婶叙述一样,含蓄的有分寸的把云英和卜三的关系说了一遍。
一家人好似吞了半碗苍蝇,又气、又恶心。
“啊?叔叔,咋不早说!”山伯的脸气的发黄。
文秀脸也气青了。在家门口还这样搞,在省城说不定“破”成什么样子,原来是个“阿飞”!
“往家来了几趟,看她规规矩矩,文文雅雅;背后却这样风流,比甄巧灵更不要脸,这样的人不能要!”洁贞发表意见。
“哎哟,这时的闺女,都变成狐狸精了。哪还有人味!“老母亲伤心地嘀咕着。她好似看到拉着她的手,喊奶奶的云英一下变成小狐狸。
激怒的山伯高声嚷道“我们找伙人,去十八户打那姓卜的王八蛋!”
杨文才胸有成竹:“这事我想好了。这亲事,只能成,不能散。只能照常结婚,不能吵打生气。卜三和云英只是亲近有点过分,但并没发现有什么男女关系。如果吵架,追究,等于自己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如果再离婚,三千多元和所有衣物,都打了水漂,闹个人财两空,白白惹人家笑话,会使山伯更难找对象,还会让甄巧灵家幸灾乐祸。咱们要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按原定计划把云英娶过来。”
一家人虽然觉得窝气,着急,沮丧,倒霉,议论了半夜,没更好的路走,不这样办,又能怎样呢?
第72章 如此悲凄的洞房花烛
古历十月初六这天,是娶媳妇的好日子,天蓝蓝的,日头儿暖暖的。
杨山伯的屋里,院里,大门口早就挤满了看新媳妇的人。花花绿绿的喜幛,挂满了三墙。门口大喜字格外夺目。宽敞明亮的洞房内摆着大立柜、五斗桌、写字台、酒柜、双人床、茶几、茶碗、花瓶、暖瓶、大圆镜,墙上贴了一幅幅喜条,字画。床上的被子排了一人多高。洞房内富丽堂皇,温馨华贵。人们个个啧嘴砸舌,羡慕不已,捅捅这,摸摸那,感慨万千:“唉,看云英多有福呀。”
那辆披着红彩绸、挂着大红花的红星牌面包车格外引人注目,打扮得文雅高贵的新娘子坐在里边;接着是两部北京吉普车,车里坐着盛装的男女送亲人和迎亲人。最前头是载着乐队和鞭炮手的解放汽车。车队慢慢地行进。八名放枪手跳下车来,大显威风,咚、咚、咚,惊天动地,烟硝弥漫,满街都是火药味;唢呐锣鼓齐鸣,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合成了强悍、热烈、震人心魄的交响乐。
车队缓缓开到山伯家大门口停下。看热闹的乡亲把娶亲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今天云英穿得格外时髦。烫头发,烟色尼子大衣,兰尼筒裤,棕色高跟鞋,红花高级大围脖。脸上稍涂胭粉,皮肉十分白嫩光洁,浑身放散着浓郁香水味。周围虽有那么多的人推拥逗闹,有的动手动脚,但她一点不羞、不急、不烦、不恼。她总含着甜甜的微笑,展现出雍容高贵、端庄大方、和蔼可亲的气质、很有涵养的大家风度。每个看到她的人心里都会猛一惊:不像新媳妇,倒像个什么大人物来视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