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伯连看也没看她。他仍呆呆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粗气。他坐了一阵感到不对头。这是他的家,他的床,他的被子。她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为什么自己却傻愣愣地坐着?难道不知道躺着比坐着舒服?于是他也躺在床上,蒙住了头。
洞房内阒无人声。一切器物在跳动的烛光照耀下闪着凄惨的光。画中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也好似黯然伤情。
桌上正在燃烧的红蜡烛,越来越短。一串蜡泪慢慢滚下。滚热的泪,含血的泪,辛酸的泪,为谁而流?为忠厚耿直的山伯?还是为“枉自多情”的云英?为山伯的婚姻不幸?还是为云英人生的坎坷?
蜡烛终于燃尽,昏黄的烛光摇晃了几下,熄灭了。
洞房内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第73章 “魔鬼”挟恨害“仙女”
十二点钟声敲过。华荣药厂的工人潮水般往外涌。
物以类聚。人同病相怜。刘关希和尚金方总爱在一块谈论。两人嘀嘀咕咕走在最后。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看,这四个工作队都是冲她姓文的来的。政治问题、经济问题、作风问题、生产管理问题,效益工资问题、奖金问题,大家都有意见。打击老干部,上头也不同意。现在有工作队作主,谁不给她塞几条。哈哈,还不够她喝一壶的!”
“人家是按承包合同办事,有啥违背法纪的地方?”
“欲治其罪,何患无辞?任何人在一分钟内都可找到她十条被杀的理由。中国的宪法和党章还能修改,何况一个工厂的承包合同?昨天是对的,今天就是错的。谁有权谁有理,自古如此。”
“凭良心说,她的作法有的是对的。对国家对职工都有利而无害,可是有违现在当权者的利益。这就是改革难以顺利进展的最根本的一条。世上的人谁也不愿自己刮自己的肉。你硬逼他,他便给你闹翻。可是有些傻瓜,认为念上两条子‘经’,讲上一通‘理’,或下发一个‘文’,他的下级便顺顺溜溜地‘简’自己的政,‘放’自己的权,‘让’自己的位,高高兴兴地‘改革’了。如果这些人不是傻瓜,便是自欺欺人。”
“要想让孙圆和拥护厂长目标责任制,那就得让公鸡下蛋,草鸡打鸣。可是有人硬说,‘绝大多数’干部欢迎改革,这是官僚主义者撒呓症,说梦话。”
“中央已经发现了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作法,不是正在批判吗?”
“别忘了,人间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钱的生意没人作。”
“现在人都骂‘有奶就是娘,有权就是爹’。可是他一边骂着一边去托后门,现在哪个“官”不是靠关系“上”的,哪个彩电不是开后门买的。”
“所以她文翔英要倒霉,她的出台既不是合适的时间,也不是恰当的地点。她找个将要倒闭的小厂去‘闹改革’,闹好了,可以一鸣惊人。她偏不自量力,硬在这万人大厂逞能。碰上压下,硬和一帮老家伙抗膀子,那还不是自找倒霉。”
“听说四个工作队观点不一样,有‘反’有‘保’。”
“有一半反对她。她也干不成。”
“可是工人群众都拥护她,有群众基础呀!”
“群众?群众还不是当官玩弄的木偶?啥事还不是上头说了算。现在最聪明的人,宁可维护一个官,不去为大家办好事。上头的‘官’一句话,一个纸条,能使你升官,保官,荣华富贵,群众能给你啥?”
两人边谈边走,慢慢来在大门口。大门口一旁挤着那么多人,伸长脖子看什么,后面的拼命往前挤,里面的又用力往外挤,纷纷议论:
“咳,又是一张布告,抓了一个流氓集团。第一个叫王豹,真他妈的胆大,把一个女大学生骗到野外**,还把一个十五岁的小妮儿,掐昏扛到房上**半夜,还结伙偷盗,诈骗财物,拦劫行人。他的同伙叫高才、朱民、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外号叫“十里香” ,一个外号叫“雪花膏” ,几个人在一起鬼混、偷摸、掏兜、诈骗……事多啦。”
“喂,判几年?够上枪崩了不?”
“太宽大了,姓王的和姓高的判十八年,姓朱的判十五年,那两个女的才判两年。留着这些坏蛋干什么,都‘嘎沟’了他们算了,就当避了几个孕”